蝶兒雙手握拳,硬是不肯張開眼楮,直到听見吱吱的低嗚聲,她才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張開緊閉的雙眸。
她看看廟堂里空無一人的四周,螓首失望落寞地低垂,不願相信古承天還是走了,昏迷前的一幕幕霎時又涌進她疼痛不堪的小腦袋,令她難過得直想掉眼淚。
她坐起身,撫撫腦後的一塊小突起,昏迷了這麼久,血清照說應該已經干掉了,可是這黏呼呼的東西是什麼?她縮回手一看,差點被這團惡心的黑東西嚇得作嘔,但當她看見吱吱擔憂的大眼時,她明白了一切是吱吱救她的!
蝶兒噙著淚,動容地向吱吱張開雙臂,而吱吱也毫不遲疑的奔人主人懷抱。
她緊擁著唯一的「親人」,淚早已汩汩而下,沒想到始終陪著她的是一只不會說話的猴子。
「吱吱,我好難過喔,姥姥要我出谷去找天書,可是阿天討厭我,他一定不想再見到我,怎麼辦呢?」蝶兒哭得亂了頭緒,只能緊擁著吱吱,盼它能給她力量。「吱吱,你想去找阿天嗎?」
吱吱像是听得懂似的,高興的蹦蹦跳跳。
「你贊成?」蝶兒向它討一個確認,沒想到它竟回應的叫跳著。「好小子,你果然和姥姥是一伙的。」吱吱無法掩飾的喜悅,終于令她破涕為笑。
「好吧,我們出谷!」她抱著吱吱站起身,雖然仍感到有些暈眩,但她極力忍住,並決定趁出口未開放的這段日子好好的調養身子,因為想出谷得有好的體力才行。
阿天,我就快去找你了,你會想見我嗎?或著……你還恨著我……
第六章
在京城,熱鬧滾滾的市集聚滿人潮自是稀松平常的事,人們愛湊熱鬧的天性在這天子腳下可是發揮得淋灕盡致,富足閑適的生活,養就了人們沒事就閑磕牙的本事,但說來說去總離不開哪一府的公子娶了哪一府的千金,不然就是誰又賭輸了強逼女兒賣身還債,諸如此類老掉牙的話題多得不勝枚舉也無聊至極,如果能有一件稀奇罕見的事能滿足他們閑磕牙的「雅興」,那該有多好!
想必老天爺是听到了這筆無聊人的祈禱,才會派出一個怪里怪氣,可又美得奪人呼吸的俏姑娘,雖然有一只猴子緊跟在側,但仍不失她的半分美麗,反而增添了一股自然野性的靈氣,令人忍不住興起一股想征服她的欲念,而她或許也正是為此而來的吧。
圍觀的人們皆困難地吞咽著口水,男人心想這天賜的女娃該不會是為了滿足某個男人而來的吧!女人則是驚嚇的瞪著這驚世駭俗的姑娘,竟敢半稞的在大街上行走,而且臉上見不到半分的恐懼與羞怯,反而是落落大方的任人指指點點,臉上甜美的笑容始終如一。
這到底是哪一家青樓出來的花國狀元啊!
女人們低垂著臉趕緊走避,而男人則是愈靠愈近。
「姑娘,在下姓劉名萬,是金山縣縣太爺的兒子,請問姑娘芳名?府上哪里?」劉萬斯文地向前搭訕,可眼底流露的色欲卻怎麼藏也藏不住。
「呃……華山蝶。」劉萬的突然靠近,令蝶兒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大步,因為她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喜歡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她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知道她不喜歡,不過她還是很禮貌的回答。
「那你府上哪兒呀?」劉萬的一雙手不規矩地想要搭上她光果的腰。
蝶兒不悅地又往後退了一大步,心想這群圍著她的怎麼全是男人?而且全都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瞧。
她被瞧得全身不舒服轉身想走,卻讓另一個痞子攔住。
「我的小蝶蝶,你要往哪里去啊?是不是沒地方住,大爺家讓你住,如何?」人群里又有個下流胚子滿臉婬欲的向她靠近,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真是惡心!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蝶兒再也忍不住地發火,什麼寬以待人、泰然處世?在這個飽暖思婬欲的外界根本就不適用!
「是你要做什麼才是呀!」劉萬終于忍不住露出婬邪的本性。「你穿成這樣逛大街,難道不是擺明了……」他附在她耳際邪笑道︰「你需要男人嗎?」
雖說是附在耳際,但他的音量可足夠令在場的每一個人听見,也引起大伙贊同的笑聲。
「下流!」這下她全懂了,原來這群圍著她的男人腦子里全是婬穢的思想,怪不得纏著她不放。可是她不了解,為何大街上這麼多的姑娘不去纏,偏偏要來纏她呢?
他們說是她的穿著問題,可是她在出谷前就已經照阿天的話,找來幾塊碎布把姑娘家該述的頸項、雙臂及雙踝全都遮了呀,還有什麼地方出錯嗎?
「我們是下流,你要不要試試呀?」又一個下流胚子欺向前去。
偎在主人身旁的吱吱迅速彈跳起來,用力揮出它尖銳的爪子向他臉掃去,那人吃痛的模著臉,一見流血了,立刻鬼叫地逃向醫館救治,真是沒用!
「吱吱,謝了。」蝶兒感激地模模它的頭,而吱吱也高興的跳著,好似回應主人給予的獎勵。
在場的人見了這一幕,全都很識相地退了一大步,畢竟猴子沒有人好惹。
「小蝶蝶,方才受驚了。你還是和我回金山縣好,那里是本大爺的地盤,沒人敢對你有半分不敬。」沖著方才這只猴子沒對他動粗,劉萬膽大的又走向前。
「現在我終于明白書中所言‘衣冠禽獸’的意思了。」蝶兒睥睨地看著這些身著華服的公子哥,滿臉不屑,尤其眼前這個更教人惡心。
哼!還是她的阿天最好。
「你說什麼?」平常被人捧上天又受人阿諛奉承慣了的劉萬,一听到蝶兒這麼說他,一股怒氣涌上心頭,怎麼也平不下。
「我說呀,真是浪費了那些白米來養一群禽獸。」難怪史冊上記載著許多兵強馬壯、國富民足的王朝最終仍逃不開兵荒馬亂、尸寒曝骨的惡運,原來就是有這些不事生產又性喜惹是生非的壞胚子在作祟。
「來呀!先把這只死猴子抓住,再把這個語出不敬的賤貨給我押回府,大爺我要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從未被女人如此對待過的劉萬實在忍無可忍,怒聲吼道。
話聲方落,人群中突然跑出幾個小嘍趁蝶兒不備之際,從她身後捉住她。
原來這個大混蛋是仗著有人撐場面,才敢如此囂張。可恨的是,現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蝶兒怕傷到無辜的路人,所以她根本無法布陣月兌逃,就這樣被抓個正著。
「放開我!」蝶兒使勁的掙扎,但嬌小的她怎麼也掙月兌不開。「吱吱……」
一旁的吱吱張若五爪胡亂地抓來抓去,連口也沒閑著見人就咬,嚇得幾個小嘍不太敢靠近。
「混帳!誰要是捉住這只死猴子,本大爺就賞黃金一百兩。」劉萬氣極的撂下話,他就不信治不了一個女人和一只猴子。
丙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多久就有兩人分別捉住吱吱的四肢,不過在吱吱極凶狠的反擊下,他們兩個臉上都掛了彩。
連吱吱都被抓走了,這下真的完了。蝶兒泄氣的垂下頭,她可不想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的阿天了。
「欺負一個姑娘和一只猴子,好像說不太過去吧。」來人手執青竹扇,斯文俊逸的臉上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呼!救星終于來了,蝶兒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她就說嘛,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你算哪根蔥,敢管本大爺的閑事!」見來人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劉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