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那天的態度是過分激動了些,其實我大可平心靜氣,婉轉的表達我的意
思……」她低著頭,不安的揉捏手指,「他是不是生我的氣,才一聲不吭的跑去了香港?」
「沒有,他沒有生氣,他是為了公事去香港。」他蹙著眉盯著她,「其實,這些話
你可以當面問他本人,過兩天他就回來了。」
「我和他已經一個星期沒說話了。」
「那得問你!這一個星期以來,是你一直有意要避開我們,相信如果不是天翔突
然去了香港,你也不會主動來問我事情,對不對?」
她心頭一凜,低著頭,半晌沒說話。
「晴晴,你在怕什麼?擔憂什麼?我們兄弟倆和你相識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
們之間不止是朋友的關系,甚至是以兄長的身分在照顧著你。」費雲翔的聲音里帶有一
絲責備,「為什麼你對我們仍保有強烈的防備之心呢?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戴晴囁嚅著,幾番掙扎想說的話,又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我和天翔都很想知道,你心里的愁是什麼?苦是什麼?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是
兄長,就把你心中的委屈告訴我們。」
噢!那深埋在她心里的秘密該怎麼說呢?她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也根本不想對任
何人提起,結了疤的傷再去揭開,疼痛依然存在,何不就讓它靜靜的沉睡下去呢?
「你不肯說,還是不願對我說?」
戴晴頭垂得更低了,濃密的睫毛遮住她水汪汪的大眼,聲音低低的說︰「你知道不
是這樣的。」
費雲翔百思不得其解,默立了片刻後,緩和下語氣,問她︰「你是害怕我們會介意
你的過去,是嗎?」
她感到一陣昏眩,心髒猛抽了一下,「天翔也知道了,是不是?」
「你很在意他知道嗎?那麼讓我告訴你,他知道後就如同我說的,很心疼你曾經有
餅那麼不偷快的過去。」
他輕嘆口氣又說︰「晴晴,你真傻,任何人在年少時都會犯下或多或少的過錯,雖
然你曾經受金錢誘惑而迷失過,但你這些年的努力卻是我們有目共睹的,我們又怎會因
你的過去而看輕現在的你呢?」
是的!在他的眼中,她的過去,不過是場受到金錢誘惑而犯下的胡涂錯誤。不知道
為什麼,這樣的話從他口中听來,著實令她感到難受,可是那的確是不爭的事實,為了
錢她沉淪酒廊,也從他手中收下巨額金錢,就連如今的工作,報酬也高出一般秘書許多,
她能要求別人怎樣去看自己呢!?
「晴晴。」他喊。
她緩緩抬起頭看他。
「你的性情實在很難捉模,有時的你開朗活潑,甚至是古靈刁鑽;有時的你城府極
深,深得教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你總讓人感到神秘難測,就像現在我無法知道你在想什
麼,突然跑來和我談事情,是在乎天翔還是在意我們對你的看法。」
他呼口氣,「晴晴,你不覺得這樣是很累的嗎?不覺得那些擔憂和顧慮,其實都是
很多余的,而且往往受傷最深的是你自己,你何不放寬心,不管以前有過什麼樣的生活,
現在的日子才是最真實的,我要你往前看,不要將自己設限在過去的痛苦中。」
「我懂,我明白。」
她輕聲呢喃,心中堆積的沉重全都翻攪起來,是你不懂,你不明白呀!我心中的苦、
背負的罪,終生難以抹滅。
「我想,我該為我的自作聰明向你道歉,為了留住你這不可多得的人才,竟想出那
麼……那麼自以為是的蠢主意。」
「不!你是好意,而我……我認為是我不配,不配讓天翔這麼好的男人來愛我。」
「晴晴,你又開始貶低自己,簡直是要命的自卑……」
「你瞧,我的嘴就是這麼笨拙。」她輕笑,「上次一定傷天翔傷得很深,雲翔哥,
你幫幫我,請天翔別生我的氣,幫我向他說幾句好話,我不想失去像他那樣好的——哥
扮。」
「你是說……」她的語意婉轉得再明白也不過,他除了可惜天翔沒有好福氣之外,
又還能說什麼?他點點頭。
「我會和他說清楚的,不過……」費雲翔頓了頓語氣,眼楮直盯著她的,「我希望
你不是因自卑而拒絕天翔。」
戴晴笑了笑,沒說話。
誰知道呢?誰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這次深談過後沒幾天,費天翔就從香港回來了,也不知是人忙,還是兩人刻意彼此
回避,踫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踫了面也只是點頭微笑,戴晴可惜這份得之不易的友情讓
她的措辭失當而毀于一旦。
然後,冬天漸漸隱退,春天即將來臨,過年的氣息也逐漸濃厚起來。一整年營利頗
豐的費氏企業發給每位員工一份豐厚的年終獎金,讓大伙歡天喜地的過個好年,辦公室
到處充滿喜樂,這樣的氣氛自然也感染了戴晴。
見同事們忙采購、忙添裝、計畫旅游……她的心也跟著活絡起來。有了這筆年終獎
金,未來一年的房租以及多增加給繼母的一萬塊家用全都有了著落,除此之外,她還添
焙了幾款新裝,以慰勞自己這一年來的辛勞。
而最令她開心的,是與費天翔的言和。那是春節的前兩天,由于公司放寬制度,讓
員工選擇彈性上班,以便利家鄉較遠的人回家過年,免去塞車之苦,所以,那天來公司
的人並不多,來的人也多數在閑聊。
當時戴晴佇立在樓梯問的小窗邊,想著這一年來總總的得與失,正哀嘆與費天翔友
誼破裂之際,他就突然出現了,傾身在她耳邊低喃︰「講和好嗎?別把‘氣’帶著過年。」
「天翔。」她訝異的輕喊,見他一臉的灑月兌自在,她知道在他們之間的烏雲終于散
盡。她故意嘟著嘴嚷︰「我沒生氣,是你不同我說話的呀!」
他唇邊漾著笑,撫了撫她的頭,「好!算我的錯,我只是想不通你為何拒絕我,不
知該如何面對你,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自作多情的人。」
「你生我的氣嗎?」
他搖搖頭,「沒有。我氣自己讓你為難了。」
戴晴伸手堵住他的唇,「不!你沒有為難我,是我不知好歹。」
費天翔順勢拉她的手握進手心,「你放心,大哥都告訴我了,而我……也想通了,
做你哥哥總比做陌生人好,希望我遲來的道歉沒有使你對我感到陌生。」
「天翔。」她開心的將他抱滿懷,頭倚著他的肩,激動的說,「你真好,我簡直不
耙奢望,在我那麼無情的拒絕你之後,你還能這麼溫柔的對我。」
費天翔輕柔的拍拍她,撫著她的肩將她拉起,「如果我知道做哥哥能得到你的擁抱,
就不會傻著爭做情人。」
「你……」她又好氣又好笑,看來他們之間不只除去了烏雲,還立即恢復了友誼,
包建立了新的情誼——兄妹之情。
「你一個人在這兒想什麼?」
戴晴呼口氣,走向窗口,望向窗外的台北市景,「想過去、想未來、想該如何面對
這新的一年。」
「想出結果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因為我不知道,每個明天的我,是否有必要面對明天。」
他沒有說話,戴晴感到身後的靜默,轉過身看他,而他兩眼骨碌碌的正盯著她。
「怎麼啦?」
費天翔聳聳肩,「我發現自己沒大哥了解你,他說你的世界只存有自己的冥想,任
何人妄想如入,都會被你視為是一種負擔,而被你屏棄于外。」
戴晴心中一凜,噢!費雲翔呀費雲翔,你怎能如此看透我……她垂下頭,不讓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