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澱多年的記憶,卻因為這次接觸到棒球的新聞而再度浮現,她不禁因當初的天真和善感而輕笑出聲。
如果要說她和棒球運動有任何一絲絲的接觸,大概就只有那次吧!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後,她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天哪!快十一點了。她連忙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不過,她在離去前卻興奮地想︰待會兒回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出那頂棒球帽,也許能激出一點對棒球的興趣吧!
這夜,珊琪熬夜讀資料到兩、三點才沉沉睡去。
但她睡得十分不安穩。
那名外國小男孩的身影不斷出現在她夢中。
他輕巧熟練的接球姿勢,以及飄揚在陽光下、令人迷眩的金色發絲……
她看見他的嘴巴開了又閉,似乎要告訴她什麼,然而她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由他的嘴形拼湊出完整的句子……
「你說什麼?再大聲一點,這里好吵!」她向他大聲喊著。然而旁邊的聲音震耳欲聾,蓋住了彼此的聲音。不過,奇怪的是,那聲音不太像是飛機的聲音。
倒像是——
「鈴——鈴——」電話的鈴聲一聲急過一聲。
珊琪突然從夢中驚醒,一個翻身,差點從床上滾下來。幸好,在電話鈴聲斷掉之前,她順利地接起來了。
「喂!懶豬!你還在睡呀!」
一听到這聲音,她立刻清醒了一半;在這世上,除了她父母外,敢直呼她這個綽號的只有曉華。
「干麼?人家正在作好夢。」珊琪用著惺忪的口氣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作夢!」曉華高八度的嗓音自電話那頭傳來,逼得珊琪得把話筒拿離耳朵幾公分,才能避免耳膜被震破。
「你……你不是在南部嗎?」珊琪仍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喂!你別再睡了,你忘了今天早上十一點有采訪?」曉華仍在另一頭嚷著,好像這樣就可以趕跑珊琪全身的瞌睡細胞似地。
「十一點——哦,采訪——」珊琪點著頭,好像又快睡著了,就在此時,她忽然一眼瞥見桌上的鬧鐘,時針指著十,分針指著八,就在這千分之一秒中,她忽然像見到老鼠一樣,整個人彈跳起來。
「啊!快十一點了!」她喃喃道,好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樣。她記得那個棒球明星十一點下飛機的,她得趕去機場攔人哪!
于是她飛也似地扔掉手中的電話,不管曉華還在電話那頭「喂」個老半天。像電視里的閃電俠一樣,她迅速地穿上擱在椅子上皺巴巴的套裝,匆匆梳洗一番,補了個口紅,即沖出房門。
才跨出大門一步,她就感覺怪怪的,低頭一瞧,天哪!她竟然忘了換鞋,把在家里穿的那雙象征「吉利」的紅毛月兌鞋給踩出門了。于是連忙一轉身,換上她的超級勁裝——耐吉球鞋。就這樣,她上身是短裙套裝,配著不相襯的球鞋。
珊琪像火燒一樣沖向馬路,攔下計程車,飛快趕去機場。
難怪有人形容她像只母獅子,就像所有的貓科動物一樣,一生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睡覺和休息以儲存精力,只為在獵食時全力沖刺、奮力一搏。而生為這種動物習性的珊琪,采訪對象就是她的獵物!
沖到機場,珊琪瞥見機場的電子鐘顯示的是十一點五分;遲到五分鐘,該不會太晚吧!她暗想著,一邊用著敏銳的眼光,四下搜尋她的「獵物」。
就在這個時候,精確的觀察力讓她一眼便瞧見了幾個散落在機場出境處的攝影記者,有些正在換著底片,有些正在剝下鏡頭。
她松了口氣,以為自己趕上了,便快步走向那群攝影記者。當她一靠近,那些記者卻像看見什麼「稀有動物」一樣盯著她。
珊琪自信滿滿地靠過去,以試探兼聊天的方式開口道︰「這些飛機老是延誤,好像已經成了慣性動作一樣哦?」
「你是秧報的記者?」其中有人注意到她身上的名牌。「你是新來的?」說話的人身上滿是肉團。
當記者被認定是新手,是件很「ㄘㄨㄜ?」的事,珊琪立刻技巧地閃過這個問題。「不!我跑了三年,是別線上的,今天來代孫曉華的班。」
「哦!」另一名攝影記者接口道。「難怪我沒看到曉華,正可惜她要‘獨’漏新聞了。」
他一說完,其他的記者跟著笑了起來。
「獨」漏?這是什麼意思,珊琪被搞迷糊了,連忙開口道︰「別開玩笑了,有我這老記者代跑,還能漏什麼呢?」她輕嗤一聲,裝出很「酷」的模樣。
突然間,大伙兒安靜下來。終于,有個家伙看不下去了,多事地開口問︰「你該不是來采訪喬伊‧卡恩的吧?」
「當然!」珊琪回答得干脆而俐落。
「他……他……」那家伙似乎努力在壓抑笑聲。「他提早了半小時到,你不知道嗎?」話一說完,現場立刻響起一片爆笑聲。
這下子換成珊琪瞠目結舌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她不知道?忽地,她記起自己的B.B.CALL前兩天摔壞了,還沒送修,就算主任Call她,她也收不到。完了!這下慘了,她原先怕被公可「騷擾」,故意不肯留房間電話的,這次終于嘗到「惡果」了!
天吶!她得使命握住雙拳,才能避免自己因激動得「腦充血」而昏倒。
帶著同行的恥笑聲和自己破碎的自尊,她頹然離開那群記者,就像只斗敗的公雞,發脹的腦門只有一大堆的問號;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那麼貪睡?為什麼我要代人跑線?為什麼Call機壞的不是時候?為什麼天殺的飛機向來遲到卻在這次早到?
最後,她將自己癱在一張候車椅上,所有的「?」號全涯成了一個結果——
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幸?
接著,可以預想到的,主任暴躁得像火雞般紅著脖子指著她大罵的畫面,曉華因仰賴了一個「不可信賴的懶蟲」而失去了工作的可憐狀,這些悲慘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她眼前。她的心如墜落一百層大廈,碎成片片。
就在她失望透頂,只覺自己僅剩口氣在呼吸之際,突然發現身旁有一男一女,他們交談的話題引起她的注意力。
「那群討厭的記者走了沒?」男人道。
另一名女士謹慎地確定了一下。「該走了吧?沒有看到掛牌子的人。」
珊琪一听,立刻反射性的用包包蓋住自己的記者牌再偷偷取下。她好像又恢復「貓科」的本性,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聆听外界的動靜。
接著那男的松了口氣,接著道︰「那就好,喬伊最討厭應付記者了,剛才好不容易找個冒牌的頂了一下。十分鐘後他會喬裝成阿拉伯人,在機場右側公園,你就開車過去載他。」
「嗯。」那女的听完後,立即站起身走向機場大門。
接著,那男的也站了起來,往反方向走開。
意外听到這場對話的珊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天無絕人之路,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她的興奮指數立刻回升,激動得只差沒追過去親吻那對男女。
這麼說來,那些攝影記者拍到的,並不是喬伊‧卡恩本人嘍!這下子可好,她的「獨漏」就要翻身為大「獨家」了,那群記者,就等著瞧本姑娘的厲害了。
她當下沖到機場的販賣處,買了一台「立可拍」相機,簡陋是簡陋,但還滿實用的。接著,便前往機場旁的公園守株待免。
她跑到大門右側的公園,這里因為是偏角落平常很少人進出,再加上它是在管制區內,很多時候就成了達官名人避開記者干擾的絕佳出入口。珊琪是第一次到這區,好不容易避開了警衛的視線,鑽進公園,才發現這哪是什麼公園?簡直是……非洲莽原還差不多。草多是多,但還不足以藏一個大人。這下子,珊琪又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