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二男三分情 第1頁

第一章

「……謝謝嘉義的蚊子,你的支持會讓我更有信心把節目做得更好,不過,你這個忠實听友可得等到考試結束之後,再CALLIN進來,否則深深我可要掛你電話,外加隔空打嘍。

最後還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時間——哦,有一張傳真,是桃園的阿竹,他想問我——是怎樣開始從事廣播的工作?還有——每天在一個小時中要不斷地講話,講個不停,嘴巴酸不酸?會不會遇到沒話講,說不下去的情況,那該怎麼辦?

你知道嗎?阿竹。現在我透過空氣對這你說話,就有一種想和你聊到天亮的沖動。你說,和一個你很想一起聊天的朋友講一個小時的話,你的嘴巴會不會酸?會不會沒話題聊?又該怎麼辦?也許你該再傳真來告訴我。我一直都沒這種經驗,所以沒法回答你。

至于我是怎麼開始從事著個需要一直說話說個不停又不能沒話說的廣播工作呢?

今天我又要先賣一個關子,這樣我才會顯得更神秘,更有價值,更有可听性,你們說是不是?不過,阿竹你別難過,節目結束前我就為你點播你所點播,要送給在台北工作的小丸子的‘你快樂,所以我快樂’,希望小丸子你也在這片緊密結合得天衣無縫的空氣中,阿竹想透過節目對你說——只要你快樂,他就快樂。

我最最親密的夢想家朋友們,你呢?是否已經找到了那個在這大氣中能讓你為他的快樂而快樂的人

深深就在王菲的歌聲中和你說明晚「空中夢想家」再見,別忘了明天一起做夢

……既然說你快樂,于是我快樂,玫瑰都開了,我還想怎麼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天造地設的難得,喜怒和哀樂。有我來重倒你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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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從沒見過灰塵積得這麼厚的房子!只要是輕輕吐口氣都會吹起一陣白煙似得懸浮顆粒,映在透過昏暈玻璃窗投射進來的光束底下,塵埃像肉眼看得見的細菌,在空氣中舞蹈。一時間,殷深深不太敢呼吸,心里頭暗咒秦慧珠的不是,敢借她這幢外觀不見得比鬼屋好到哪里,內觀竟同外觀也相去不遠的房子。

而外有是搬家公司的車子,車上是她那一車已經裝箱打包的家當,搬家工人們看著她這借來的臨時新居,手腳的動作不約而同的躊躇起來。

「小姐,你這些箱子放哪兒?」

耳邊響起的是從身後傳來,搬家公司那個體格出奇細瘦、上身,一個人就能扛起一台三十三寸超大電視的‘奇臂人’

「哦——」

殷深深被迫轉念並再度尋屋子一遍,好象放哪兒都一樣……既然人車都來了,總不能叫搬家公司把這一車的東西再運回去,何況寶寶他們的房子要改建,她可是無家可歸,這一車家當比拖油瓶還棘手。

「就放在那——」殷深深無奈地隨手一指,她對這棟看起來實在老舊的日式木屋唯一寄望便是——希望它能夠比看起來的牢靠。地板千萬別陷下去……屋頂也別漏水……

當殷深深還忒自杼在原地哀悼她對新居幻想破滅之際,搬家公司的兩名下手已經把殷深深的家私毫不留情地堆疊在她所指定的地點。

「小姐,全下完了。」

「哦——」殷深深沉重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收據,她有一種想要他們把所有東西再上車的沖動,但是,她終于還是在疲憊的來臉上堆上笑容,從口袋掏出準備好的搬家費。「謝謝,不好意思,東西這麼重——」

搬家公司的人數了數鈔票,不多話,不點頭便離去,好象是看出她的遲疑而趕緊逃之夭夭似的。

殷深深想他們一定把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拿來搬家,搬完這些足以壓死人、亂七八糟的私人產物後,誰會有力氣再說得出話來。

于是,她很體諒且有禮貌地又道了謝。依依不舍地看著搬家公司的人把車子開走。

「唉!」這一嘆又揚起可能已經沉睡了好幾年的灰塵。

終于剩下她一個人,回頭拉上木門,跨出雜亂的小院子,鎖上微銹的鐵門,至少得先弄些清潔用品和器具。

也許一般人很難想象,這兒是台北和平東路的一條巷子里,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死黨好友秦慧珠說要把房子借她暫住時,殷深深不疑有它,邊把秦慧珠當救世主般徹徹底底地感謝一通。

「那房子可是好幾年沒人住,里頭肯定很髒,我不管哦!」當時秦慧珠這麼說。

殷深深卻因為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暫住的地方而高興得昏了頭,直說沒關系,現在才知道。至少在她打包裝箱前,該來看看這間好幾年沒人住的房子究竟有多髒,其實不只家人朋友說她,連她都愈來愈覺得自己有時候對一件事情的想法跑得太快,一下子便在腦子里完全給那件事勾畫出一個與事實不符,甚至相去甚遠的輪廓,然後……那件事情也就很理所當然地變成了她所想的樣子,她從不懷疑——直到,當這屋子在她眼前的那一剎那,她腦子里那個自然而然生成的影響也就在一時間完全塌了,那種混雜著霉味、塵埃,和無法完全穿透玻璃窗的虛弱光束,及渴望搬家公司的車子不要走的心情是十分低落的。

殷深深記得小時候街坊有一間編制塌塌米的疊席店鋪,在當時那個行業仍是十分熱門。疊席店老板十分有錢,他有一個女兒,長得白淨清秀。她一直很喜歡那個大姊姊,不僅因他家里有錢可以讓她常有新衣服穿,或者她那雙大眼楮,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有一個讓殷深深羨慕又愛得要命的名字,整條街的小孩都叫她「水晶姊姊」。

殷深深小時候怎麼想都想不出怎麼有人能擁有這樣一個沒得教人心動的名字,愛屋及烏,她同名字一般便喜歡上那個大姊姊。

這個天真無疑、喜歡的感覺,很不幸地在長大後的某一個偶然中破滅了。

有一回殷深深回台中參加同學的婚禮,正巧那個「水晶姊姊」也出現在宴席上,而她站在殷深深身側,活生生地在粉紅色的簽名綢上簽下她傲人的大名——胡瑞珍——

「啊——」殷深深怔在原地,忘了簽名,只是望著那個連同名字一起崇拜了二十幾年的「水晶姊姊」的身影,原來此水晶非彼水晶,而是與台語的瑞珍諧音罷了,這麼SPP的名字,這個「俗擱無力」的——結果她那一頓喜宴也不知吃些什麼,只記得又想哭,又好笑,那段時間還為這事傷感了好久。

拎著清潔用具,重又打開生銹的鎖,這房子竟讓她又聯想起「水晶姊姊」的故事,每每在幻想破滅的同時,才又知道面對真實生活的重要和可喜。

就從玄關掃起吧!戴上新買的口罩,花力氣的工作常讓人很快就不去東想西想,眼前只有一個目標——至少今晚上能有個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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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喂!是我嗎?」

「是,是你,你是誰?」

「我是基隆的圈圈,深深你好。」

「圈圈,你準備和我們分享怎樣的搬家經驗?你還是學生嗎?」

「我是學生,所以我最討厭搬家。」

「哦,為什麼?」

「我現在才國三,卻因為老是搬家,從小到大我已經換過六個學校,好多同學我還來不及混熟,就又搬走。」

「圈圈,我倒挺羨慕你的,記得小時候我最喜歡有轉學生轉班上來,他們常是我崇拜的對象,因為他們就是特別,見的世面多,到過的地方多,不象我自己,從小到大就待在同一個地方、同一所學校,一讀六年,國中就在小學後面,好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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