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野貓先生 第19頁

它蓄勢待發,迎接著來人。

人影從暗處一步步走進光亮處,腳步聲靈巧,卻絲毫沒有半點遲疑。

「叩叩叩叩……」同樣清脆的鞋跟聲響,同樣縴細的體態,但在乍見它時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你吵死人了。」臨浮雲懶懶地開口。

它收回攻擊之勢,腳步向後退了兩步,讓燈光能完全罩住它,讓她看得更清楚。

「赫!瞧瞧你的模樣,把自己搞得像只泥塑的貓。」眼前髒得一塌胡涂,被泥糊得像顆泥球的巨大貓只讓她挑起了眉,「你是只貓吧?」

唔……她從沒看過體型這般碩大的貓。

「喵。」它哼著,從鼻子噴出的氣比它的叫聲還要大聲。

「哈,你倒是很囂張嘛!」她被它的動作惹得發笑。

靈光飛快地從她腦中掠過,她敏捷地捉住那光線的尾巴,一個「可能是」的念頭讓她眯起了眼。

她抬頭望了望巷弄旁高大的建築物,依照地緣條件,她腦子里的「可能是」是有可能成立的。

「渥夫沃?」她試探著問。

它噴著氣,甩動著身軀,企圖甩掉身上的污泥讓自己保持強悍的形象。

「是你!」它的舉止讓她馬上肯定,她興奮地打量著它,「原來這就是你的原身啊!嘖嘖,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挺拔俊偉?瞧瞧你的模樣,我倒是覺得笨重比較貼切。」

她像是想到什麼,「不對啊!你不是朝思暮想地想要變回原身?現在變回原身了,你怎麼反而哭天搶地的鬼叫?活像死了愛人似的……」

「喵!」它盛氣凌人的叫法狠狠地打斷她的話,僅僅是一聲嗚叫就足以宣誓它的火大。

臨浮雲挑起眉,像是沒察覺他的火氣,還故意東張西望地四處打量著,「真的死了愛人啦?在哪兒?沒看見什麼貓的尸體啊!啊,你的愛人也是只貓……」

「喵!」夠了,閉嘴!

她扇動著長而翹的眼睫毛,毫不畏懼地繼續她的推論,「不是死了愛人啊?唔……那照你剛剛淒慘的叫法,該不會是你變回原身的模樣被你愛上的女人撞見,然後把她嚇跑吧?」

「喵——」尖銳的嘶叫足以令人頭皮發麻、震耳欲聾。

噢喔!這就叫做不打自招,被她說中了?

「喵。」吐出一個單音,它旋身走往巷底。

懊不會是你變回原身的模樣被你愛上的女人撞見,然後把她嚇跑了吧?

臨浮雲的話像是回音般,在它耳邊一次次地重復繚繞著,它稍稍轉移的心情一下子又被拉進痛楚的地獄深淵。

它憤恨地甩著渾厚的尾巴,用力地撞擊著牆壁,發出「啪啪」的聲響。

那個該死的女人在看見它之後竟然腿軟?!它的一雙眼眯成細縫,掩去眼底的金光,它只要回想起她撞見它時徹底驚駭的表情與眼神,以及放膽忘形的尖叫……那是不同于以往她看見它時的反應,她是真的徹底被它嚇到了!

臨浮雲望著它用力拍甩牆壁的尾巴,沒想到她的渥先生竟然能在她的勢力範圍之下,不動聲色、不讓她察覺地愛上別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誰?她的好奇心蠢蠢欲動,被完全勾起了。

「喵……」它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凌空抱起。

「喪志?渥大先生,你別忘了我們還有死亡之書,再不行,你回一趟你們的聖界再出來不就是好漢一個?」她不怕髒地將它抱滿懷,「你的女人是撞見你的原形,又不是撞見你變身的過程,頂多這輩子都別讓她看見你的原形就成了,你傷心難過個什麼勁?」

「喵。」它抬高下巴,重點是它的自尊被嚴重打擊,它心痛難過很正常。

她不客氣地賞了它一記白眼,「在愛情里,沒有你講究的狗屁自尊!你要你愛的女人還是那個見鬼的自尊?」

問題是……它啥時愛那個女人了?它垂下頭,雙眼盛滿了困惑。

「想通了對吧?」她得意地挑著眉,「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啊!」

哎!她臨浮雲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就是愛情,在愛情面前她永遠是不戰而降。

她怎麼可能不出手幫幫這個為愛而痛苦的男……呃,現在是公貓。

「走吧!我們回飯店從長計議。」

它抬起頭望著她露出的極丑陋的右臉頰,不解她的興致勃勃是所為何來?

或許在它能重新變回人形時,它該認真去了解所謂的自然門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機構,如何能造就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

之前她是怎麼跟它形容的?

在自然門里沒有不可能?

這半年來,它大概隱約的曉得自然門是個極龐大的組織,組織成員分布甚廣,盤根錯節的密布在世界各地,門里的每位成員在各自的領域里都是擁有專才能力的精英份子,各自受命于門里以自然名稱命名的八位戶長。

自然門以服務為最高原則、賺錢為門里的精神指標,講明白點就是只要出得起錢,就沒有自然門辦不到、做不好、達不到的事。

因為如此,所以她能學到絕傳的古埃及語?

因為如此,所以她能查到它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年代里沒有身份,進而從它身上套出埃及神話里有關「阿卡」的傳說及有關聖界的種種,甚至不疑有他、無懼無畏?

因為如此,所以她能拿到傳說中的死亡之書?

因為如此,所以她能在看到它的原形之後神色自若?

自然門里沒有不可能……那從半年多前它答應成為她的人時,它也就算是自然門里的人了?在它身上也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它愛上那個女人……有可能嗎?

它想起萬垂青,想起今晚的她一頭的烏黑卷發,略施的脂粉,迷人的笑容,和那個叫做高守義的小白臉臨別前的一吻……它掉入深思的漩渦中。

狀況變得極為奇怪!

萬垂青原本平靜的生活忽然變得豐富起來。

懊是遠在菲律賓的兩個男人硬生生的闖進她平靜的生活,而且一耗就是一、兩個月,兩個男人還完全沒有離開的跡象。

未婚的常接業是先闖進她生活的人,一開始他總是間隔著三、五天,禮貌性地來和她聊聊天、吃個晚餐。

已婚的高守義是晚了一個禮拜才走進她的生活里,他們沒有了男女朋友的關系,卻還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朋友,他們之間的友誼因為育幼院建立,是這一生都不能抹滅的,也因此他和她之間的互動接觸,比起常接業就更為頻繁,他們一起共進午餐,一起回育幼院探望院長及院里的小朋友,再一起晚餐,甚至他能待在女乃油盒子里和她、全蘭黛消磨一整個工作天。

她不是個孤僻的人,和熟悉的朋友相處是件舒服的事情,能有朋友「豐富」她的生活,日子真的比較有色彩,只是……從某一天開始,她將兩個一直沒有機會踫頭的男人互相介紹彼此相識之後,事情就開始不對勁起來了。

哪里不對勁?她其實也講不太出來,只曉得兩個男人開始天天準時出現在女乃油盒子的門口,等著她開店、陪著她做蛋糕、再跟著她關店,要不是她鄭重拒絕,他們甚至互搶著要送她回家。他們每分每秒都在她的身邊打轉,殷勤地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分擔店務、噓寒問暖,很殷勤,非常殷勤,太過殷勤了!

這樣的「豐富」讓她應付得好辛苦、好疲倦,原本她樂在其中的每一天開始變質,去女乃油盒子不再讓她有所期待,反而讓她想要放聲尖叫。

她可不可以像只鴕鳥般躲在家里不去開店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