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他可知道,落腮胡並不適合他呵,不修邊幅也不適合他,他該走翩翩俊鮑子的路線才對。
她一直以為,離婚後的他不會有任何改變,一定依然朝九晚五,也一定依然穩穩地坐在他高高在上的總裁位子里,有忙不完的公事和應酬。
然而她好像錯了,這三年,從他轉變巨大的外型上來看,他彷佛在過另一種生活。
是什麼呢?她想知道。
「嗨,小芃,你有麻煩嗎?」身材魁梧的大麥克匆匆推門出來,一臉敵意的瞪著尉律看。
「不,我很好,沒事,不必擔心。」她朝一臉不爽的尉律努努嘴。「他是我前夫。」
「前——夫」大麥克張口結舌的看著她。
她淡淡地笑了。
她知道大麥克為什麼這麼驚訝,東方人不顯老,盡避她已經生過孩子,也二十六歲了,在外國人眼中,嬌小玲瓏的她還是未成年少女。
「對不起,沒把我已經離婚的事告訴你。」她歉然道。
「噢──」大麥克回過神來,清清喉嚨。「沒、沒關系,這是你的隱私,我只是很意外,因為——」他聳聳肩膀。「你知道的,你是那些豬哥心中的女神,沒人想過你已經離婚了。」
她笑了,尉律則很不高興。
很顯然,這個大塊頭也喜歡她,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在對大塊頭賣弄風情?不管如何,她在這里很吃得開是事實。
白痴,尉律,你豬頭!為了這個女人,還見鬼的自我放逐三年,還每每一想到她,就心痛。
但看看她,一身性感地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也難怪她不記得他們還有個可憐的兒子。
「我跟前夫有事要談,可能要請假一個小時,可以請你幫我向客人解釋嗎?」她甜甜地要求大麥克。
「她要辭職,以後不會再來了。」尉律冷峻地說。
如果讓她繼續在這里跳艷舞,他就不是男人!
「呃——」大麥克左右為難的看著他們。
他不是呆子,他們之間好像余情未了,但那不關他的事,可白允芃是藍絲絨的招牌,他不希望她離職。
「別理他,我說了算。」她甜美地對大麥克一笑。「我一個小時後回來工作。」
「她不會再回來。」尉律迅速地說。
她對他皺眉。「尉律,如果你再胡言亂語,不管你要談的是什麼,我都不會跟你談。」
「是嗎?」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如果你不想知道加恩發生了什麼事,隨便你。」
她打了個寒顫。「加……恩?」
兒子的名字令她的心滑過一陣深深的痛楚,她是個不盡責的母親,她對不起加恩。
「加恩是誰?」大麥克看到她蒼白的唇色了,他瞪著尉律。「小芃,這家伙在威脅你,要我處理嗎?」
「不……不是那樣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加恩是我的兒子。」
「兒子?你有兒子?」大麥克又驚跳起來。
「對不起,沒告訴你。」她的臉上蒙上一層深深的哀傷。「我今天恐怕沒辦法工作了,可以請你替我向客人解釋嗎?」
「我知道了,我會叫珍妮來替你。」
「謝謝你,大麥克。」
「有事隨時call我。」他一臉不友善的看著尉律。「我是說,如果這家伙對你不禮貌的話……」
聞言,尉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白允芃突然很想笑。
也難怪,尉家的大少爺,走到哪里,都是眾人爭相巴結的對象,而大麥克卻把他看成隨時會對她怎麼樣的壞人,他的臉色當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現在可以走了嗎?」尉律用中文沒好氣地說︰「我看這個大個子非常、非常的不順眼。」
「你等我一下。」她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藍絲絨酒吧的後門。
十分鐘後,白允芃背著一個黑色大包包走出來,身上是白色套頭毛衣搭配合身牛仔褲,一雙咖啡色短靴顯得帥氣,黑色軍裝風長大衣將她的修長身材襯托得更為瀟灑飄逸,紅色圍巾則令她五官更搶眼。
尉律微抬下顎迎視著她。
她完全沒變,三年的時間就像不存在,如絲般無瑕的肌膚,靈動的大眼楮,彎彎的秀眉,尖尖的挺俏秀鼻,嘴唇的形狀豐潤驚人。
當年,他第一眼就墜入情網,他的驕傲使他故作不在意,沒有馬上對她展開追求,熬了兩天,卻還是忍不住投降了。
他們迅速熱戀,三個月後他就心甘情願的結束黃金單身漢的身份向她求婚,如果不把她綁在身邊,他根本就無心工作。
這一輩子,他只愛過她這個女人,她卻令他心碎至極。
「你應該不至于開車來吧?」她看了他一眼,先把夾克還給他。「坐我的車吧。」
他迅速收起眼中對她的迷戀,穿上夾克,嘲弄地說︰「你經常陪客人喝酒嗎?收入多得連車都買得起了。」
他就是不高興她過得如魚得水,正確來說,他是不高興她離開了他之後,彷佛沒事人一樣,而他卻天天活在對她的留戀里。
「只是一部二手車,分期付款買的,在紐約,沒車等于沒腳。」她淡淡的說,不打算就他的嘲諷跟他大動肝火。
她完全知道他現在有多生氣,所以她不想跟他吵架。
餅去,他近乎是迷戀的寵著她,當他認為她紅杏出牆後,簡直快瘋了,砸爛手邊的每一樣東西,嚇壞了所有人。
可想而知,當他看到她穿著性感在酒吧里對著一群色迷迷的男人表演,心情是怎麼樣了。
「上車吧。」酒吧的停車場里,她默默用鑰匙打開車門。
一部非常老舊的福特車,這部車令他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以前她開紅色法拉利,當然是他買給她的,現在她卻開這種車,過這種生活……
他緊抿著嘴唇,臉色鐵青的坐上副駕駛座,把手提袋往後扔的時候,發現了兒童安全座椅。
瞬間,他瞪大了黑眸,震驚的看著她。
難道她——
不,絕不是他想的那樣,她沒有跟男人再婚,也沒有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絕沒有!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白允芃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那是俐穎的,星期天她帶孩子出來,忘了把座椅帶走。」
俐穎跟她一起在天德育幼院蓋同一條被子長大,兩人情同姊妹,無話不說。
俐穎婚後因老公長期派駐紐約分公司,夫家家境也不錯,兩人索性辦理移民,目前兩人在為美國公民身份而努力。
而她更簡單,因為尉律本來就是美國公民,他的母親是特意到美國生下他的,所以婚後,她也自然擁有了雙重國籍。
當年因為他父親太反對他們的婚事,為了給她更多保障,尉律又另外安排了投資移民的方式讓她成為美國公民,防止他父親可能的任何手段。
沒想到,當初對他父親千防萬防,後來卻方便了她遠走美國,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的美國公民身份就當是這場婚姻得到的唯一補償吧。
「我早應該猜到你跟她有聯絡,是她幫你過來的吧?」尉律蹙著眉,揉了揉太陽穴,適才看到兒童座椅的眩暈還余波猶存。
因為沒有想過她會再婚,沒有想過她可能會再生孩子,因此在看到的第一時間,他受到的沖擊才會那麼大。
「他們夫妻幫了我很大的忙。」她淡淡的回道,絕口不提她一個人從台灣到紐約生活的艱辛,專心打檔,把車子開出停車場。
她對自己說話——專心一點,白允芃,縱然兩人獨處在密閉的車子里,這情境令她心跳加速,但她說什麼也不可以流露出來。
「為什麼選擇來紐約?」他緩緩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