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她的手,他帶領她演練一遍雙一遍印象中兩人共度的精彩校園生活,走過每一個角落,繞過每一棵樹——
停在一棵不時飄下落葉的大樹下,他告訴她,「有一次台風要來之前,你在這樹下撿到一個掉下來的鳥巢,里面有三吧嗷嗷待哺的小鳥,可是沒見到鳥媽媽,你想把鳥巢放回去,又怕台風來把它再次打落,所以你把鳥巢偷偷帶回家……」
「我把鳥巢帶回家?」她吃驚,以她的個性她的確會這麼做,可是媽媽一定不準她這麼做的。
他點頭。「你說你媽和家里佣人會幫你照顧小小鳥,並抓蟲給它們吃。」
杜雨暄听得入迷。這是她一直以來希望的家庭和樂情形,如果當時媽媽真的會這麼做,那代表她的家真的很幸福,幸福到連小小鳥大家都願意照顧。
「那後來呢?」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後續。
「你家的人把它們照顧得很好,台風過後,你把鳥巢帶來學校,說是要把一窩的小小鳥還給鳥媽媽,我幫你把鳥巢放到樹上,結果……」
「結果怎麼了?」
「放學前,鳥媽媽終于飛回來和小鳥兒團圓。」
她高興的雙手合十。「真是太好了!」
「嗯。不過我也因為爬樹被訓導主任狠狠的打了一頓。」他苦笑。其實當時他惹腦訓導主任並不是因為爬樹,而是他從頭到尾都冷著一張臉,不說出真實的原因,只淡淡的丟了句「好玩」,所以才會被狠打。
「文熙,對不起……」听到他說被狠打,她都覺得臀部一陣痛。「那我呢?我也被打嗎?」
「你又沒爬樹,不關你的事。」大手輕摟著她的肩,他對她的關懷溢于言表。
他這麼說,杜雨暄就知道他一定是為了保護她,才把錯自己一個人扛下。
「文熙,謝謝你。」不管以前或現在,他都是那麼維護她、守護她,真希望能趕快恢復記憶,想起以前他對她的好。
他搖頭。「等你恢復記憶,你就知道你幫我比我幫你還多得多,是你把我從灰暗的世界拯救出來,沒讓我跌得更深。」
「我真的有這麼好?」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她,他這麼恭維,她實在愧不敢當。
「你當然有。」
拉著她縴細的手,讓兩人十指交握,卓文熙邊走邊說。「國一下學期,我的父母雙亡,我在國二上學期投靠一位表舅,同時也轉到這間學校,在最不幸的時候,很幸運的遇到你。」
她用兩手緊緊包著他的大手,此刻他說話,正是她的心聲,她也是在人生最不幸的階段,蒙上天垂憐,幸運的遇到他。
「我像一顆人球,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容我,表舅是因為我母親在世時向她借了五萬塊,在親戚的施壓下,才不得已收容我,可是表舅家的經濟狀況很差,他自己的三個小孩要讀書也要吃飯,表舅雙常常喝酒醉得不省人事,所以表舅媽把對表舅的氣都出在我頭上,我在那里常常沒飯吃,你大概也猜到我沒吃飯,每天會帶一份早餐給我。
「每當我心里有怨恨,你就會安慰我,叫我不要往壞處想,我若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你就會假裝生氣,說我忘了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要一輩子保護你。」
杜雨暄嬌羞一笑。這的確是她會說的話,對他。
「有時候你也會像個小老師一樣,在我沮喪的說自己沒有未來時,很嚴肅的對我說︰‘除非死了,要不,任何人都有未來。’這句話听起來很平常,可是卻給當時意志消沉的我一個當頭棒喝。」他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笑容。「沒錯,除非生命已不存在,要不,任何人都有未來,我不要我的未來繼續在悲慘中度過,所以後來我很努力讀書,發誓一不定期要出人頭地。」
听他敘述以往的悲苦日子,杜雨暄心中只有濃濃不舍。一個人遭遇這般苦境,要有多大信念才能撐得過去?
她不禁自責的說︰「如果我沒出車禍,就能繼續陪在你身邊鼓勵你、支持你了。」
「你失蹤後,我一度懷疑之前你對我的好,純粹只是同情我,怕我自作多情,所以才會不告而別。」
她噘嘴,「我也不希望呀!」如果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她就不會遇到一個大騙子了。
現在想起來,她不禁為自己捏了把冷汗,她和陳坤澤的情感竟薄弱到至今想起他,她都沒有一絲心痛,只有生氣。
笑笑的模模她的發,卓文熙勾著她的手,繞過一處噴水池,進入一間音樂教室。
拉她坐在風琴前,他修長的十指落在琴鍵上,「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就這樣流泄而出。
他彈她唱,曲終,他們相視一笑。
「知道嗎?這首歌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第一首歌。」撫模彩著她的臉,將她烏黑的發絲撥到耳後,卓文熙著迷的望著眼前人。
十年前,坐在他身旁的她,美麗的臉上有著稚女敕的純真。
十年後,坐在他身旁的依舊是她,褪去純真的美麗臉蛋,多了一份女人味。
「第一次听到這首歌,我就覺得很耳熟,一直認定它是我的主打歌。」他灼烈的目光,燒燙她臉,杜雨暄卻舍不得移開視線,想和他對望到天長地久。「不過……」
「別急,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不是,我是想說……」羞赧一笑,她吶吶的說︰「之前我在你家錄音室听到你說這首歌是為初戀情人寫的,當時我還以為……以為你說的是別人。」
「別人?」他眉心策蹙。
「對啊,別人,比如沈慧啊……」她還是說了這個名字,並悄悄偷瞄他的反應。
「我之前的確為了一個人不結婚、不交女朋友,但那個人不是沈慧,不是別人,而是杜雨暄。」
听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抬眼看他,感動得眼眶泛紅。
「沈慧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不得不承認,大學時她對我很好,是我生命中第二個杜雨暄。」他感性的說︰「我不希望她對我好得不到同等的回報,所以告訴她,這輩子我心里只有一個杜雨暄,無法再容納其他人。」
「文熙……」
「現在,我終于等到你回來。」將她的手握緊,他低沉的嗓音逸出十年前他來不及說的內心話。
「雨暄,我愛你,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她鼻酸的拼命點頭,不管她能不能找回失落的記憶,她已再度重新愛上他,而他愛她這一點,她更是深信不疑。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他帶著灼熱目光、帶著滿月復的濃厚深情,緩緩靠近她,當她的眼輕輕閉上,他的唇也貼上她的,用溫熱的嘴唇訴說這十年來的思念。
「文熙,怎麼辦?!快點來,烤雞著炎了!」戴著布手套的杜雨暄拿著插著一只烤雞的鐵棒,驚惶地尖叫。
聞聲,後頭正在搭帳篷的卓文熙立刻飛奔過來,一手接過她手中的鐵棒,一手拿著噴水瓶,當起消防員,滅掉烤雞身上的火。
「對不起,我一時失神,靠火太近,它就燒起來了。」原本他將烤雞船架在烤架上,她因為想體驗拿著烤雞烤肉的感覺,所以改拿在手上,誰知方才她在回味這三天的舊時光之旅,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快樂,想得失神,手中的烤雞垂下,太接近火堆,油一滴,整只烤雞就這樣著火了。「現在怎麼辦,還可以吃嗎?」
「你聞。」他笑,把烤雞湊近她的鼻子。
「好香。」
「還好火及時滅了,沒有燒焦,你還誤打誤撞,把它烤得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