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她在藥鋪里還表現出一副十分擔心他的模樣,甚至還曖昧而引人遐想地戴了他的眼鏡,讓他唇角微揚、心情好得不像話!結果,她一確定他平安無事之後,居然就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頭也不回地拋下他?
「池小姐。」陽陵泉此時臉上的微笑比平時更溫柔耀眼一百倍,修長的手指纏住她頰邊一綹垂落的發,繞在指間,愛不釋手,就像他之前對她做的一樣。
「啊?」池款冬突然覺得背後涼涼的。
「你不是說你不是合格的中醫師,不幫人針灸?原來,你在花蓮也持續為別的病患治療?」她之前總是這麼拒絕他的沒錯吧?陽陵泉的指尖稍稍使力,將她往前拉了些,她嬌美的臉龐便近在咫尺。
「那個、那是因為住在山上的春天婆婆非我不可……所以我才……」陽陵泉離她這麼近,她幾乎能感覺到從他胸膛散發出來的勃勃熱氣……很男人、很陽剛、一點都不斯文,比之前的每一次更有壓迫感……池款冬不禁咽了咽口水。
「款款。」陽陵泉忽然用起曾經在電話中听見她大嗓門父親喚她的小名稱呼她。
「呃?」他突來的親昵稱呼幾乎令池款冬腿軟,胸口一窒,迎上那雙她總是看不清情緒,卻總是會讓她心跳加速的深邃黑眸。
陽陵泉伸出手,拇指緩緩地刷過她欲言又止的嬌艷雙唇,力道輕柔又曖昧,悄悄地令周圍空氣都靜止,而池款冬四肢僵硬,望著他的美眸朦朧嬌憨,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款款,我也是非你不可。今晚,來為我治療失眠吧。」
★★★
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子?
池款冬從春天婆婆那兒離開之後,騎著腳踏車找到了陽陵泉抄給她的那個地址,面對著那間位于花蓮市區近郊獨棟別墅的門鈴,舉起了手,卻怎麼都按不下去。
難掩焦慮的眼光不禁打量起四周,這里離她住的社區碧雲莊其實滿近的,每次她經過這幾間漂亮的獨棟大房子時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卻沒想過其中居然有一戶是陽陵泉買來度假用的。
其實,她並不討厭與陽陵泉單獨相處或是為他針灸,也會在他沒有如預期的出現時感到失望,或是因為看見他的車禍新聞感到擔憂,只是……總覺得在他身旁,好像……越來越難駕馭自己的心跳了……
她好像被他的新聞嚇了好大一跳,然後又被他不經意撞見自己戴了他眼鏡的窘樣打開了某道開關,開始感到心慌意亂。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給陽陵泉的關心太多。
而這是直到方才他活生生好端端地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才終于發現的事。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不喜歡生離死別的場面,就像她還清晰地記得早逝好友墳前的風景一樣;也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像擔心春天婆婆腰痛一樣,掛念他睡得好不好而已。
但是,她在見到陽陵泉的那一剎那,卻猛然發現,她對他的心情,還摻雜了一些別的、說不明白的情感。
原來她竟是那麼想念他落在她眼睫上的吻。
知道他平安時的如釋重負,清楚地感受到他心跳的震撼,居然強烈到令她有股幾乎想掉淚的沖動。
然後,池曲澤在發表那些嬰靈與女人的謬論時,她的心頭有點酸酸的;而陽陵泉丟針灸針做記號引她找他時,她心里又有幾分甜甜的。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就像……她之前在台北時,明明還覺得月兌了上衣、果著上身的陽陵泉只不過是張活生生的人體穴道圖,而現在,她站在花蓮這間豪華別墅的大門口,卻因為想著等等要幫他針灸而感到口干舌燥,對著門鈴怎樣都按不下去。
她的專業模式壞掉了,難以控制自己不規律的心跳與呼吸,而他喚她小名的低沉嗓音一直繞在她的耳邊,令她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
明明就已經這麼局促不安了,卻還是好想見他,好想听他說那場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坐在他身邊,有好多問題想問他……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心情居然會如此復雜……池款冬輕嘆了口這幾日來已經不知道嘆了第幾聲的氣,終于緩緩地舉手按下門鈴。
算了,不想了!既來之,則安之,都已經答應他了。
那道背後彷佛住著什麼洪水猛獸的大門,很謹慎地過了好幾秒,確定了來人之後,才慢慢地為她敞開。
「嗨。」努力壓下心頭那份莫名緊張,池款冬故作輕松地向陽陵泉揮了揮手。
陽陵泉拉開了厚重大門,微微蹙眉望著神色難得僵硬的池款冬,不解她此時的不自在從何而來。
「你跑步來的?臉好紅。」他伸出手就要觸踫她臉頰。
「沒、沒有啦!可能天氣很熱,臉才會很紅……我們快進屋子里吧!我帶了吃的來。」池款冬不知道在心虛什麼似地飛快撥開他的手,然後月兌下鞋子沖進她根本搞不清楚客廳在哪兒的屋子里。
陽陵泉很詭異地望了她一眼,天氣很熱?初春的天氣哪里熱了?她不是還差點在台北被凍死嗎?
他闔上門扉,然後將視線下移到那個跑進玄關就不知道該往哪里去的女人手中物品……食物的香氣與星巴克的提袋?
他幾步向前,反射性本能地想伸手接過她手中提袋,沒想到池款冬又像觸電似地跳開了。
「……」她吃錯藥了?陽陵泉雙臂盤胸,疑惑審視的目光緊瞅著她。
「我、我在婆婆那兒煮了一大鍋面,想到你可能還沒吃飯,就裝了一袋來,面應該還是溫的,鍋子在哪兒?我幫你盛出來。」池款冬揚了揚手中一包熱食,語調居然是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輕快。
不管是叫陽陵泉拿鍋子還是拿什麼東西都好,只要能讓他離開她幾步,讓她稍微冷靜一點就好。
她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她討厭自己這麼緊張!為什麼她站在熟悉的家鄉土地上會如此慌亂?為什麼陽陵泉如此輕便休閑的裝扮,卻會令她心跳加速,覺得他比穿著西裝時更英姿煥發?
陽陵泉並沒有移動腳步,只是偏頭靜靜打量著池款冬紅艷且怪異無比的神色。
就在池款冬更覺得心跳莫名,試圖說些什麼蠢話來化解此時的尷尬時,陽陵泉突然以一個不容她拒絕的力道一把拉過她,俯身將額頭抵住她的。
「你發燒了?」語氣擔憂,總覺得她的反應很怪,額上的溫度很燙。
「沒、沒有……」那個,下次要模模看有沒有發燒,用手就可以了,真的!池款冬的臉頰變得更紅,眼看著就快要休克了。
而陽陵泉直到將額頭離開她的那一瞬間,听見她松了一口謝天謝地的長氣時,才終于發現,原來他竟是她緊張的來源?
唇邊不禁緩緩勾起一道愉悅笑弧。
她都已經跟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好幾回,而他今天甚至連上衣都還沒月兌,她居然開始懂得害羞了?
這是毀了一台車的代價?讓她感受到小別重逢與失而復得的成果?
如果是的話,那麼他挺享受這場動蕩帶來的效果的。
既然她已經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些什麼在發酵,他不介意讓她感受到超乎他的更多,她總得為她掀起的劇烈心跳付出代價。
「款款。」陽陵泉突然出聲喚她,用的仍是今天才學會,卻已經打定主意叫一輩子的稱呼。
「啊?」腦子還是依舊亂烘烘的。
「我並不是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句,她沒有听懂。
「我來花蓮,不是因為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