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整夜,她身體累,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但是在不安的情緒中,她還是一覺到天明。
早上她一起身,看了牆上的鐘,短針指著十。
「糟了!」她長腿一跨,一翻身從上層床鋪翻了下來,身上仍是昨夜那套白T恤及牛仔褲。
她快速地跑了下樓,準備去騎她那輛破舊的小綿羊。她得去換阿莉的班,讓阿莉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她才剛跑到騎樓邊,卻被兩個很有「兄弟」味的男人擋了去路,兩個男人同時叼著煙,摩拳擦掌地瞪著陶起得。
她嗅出不善的氣氛,機靈地往左邊閃了閃,男人們也同時一前一後地擋住她的去路。
在這不算熱鬧的巷子里,雖然還有少許行人路過,但是兩個男人依舊毫不避諱地用著惡狠狠的目光打量著她。
「陶起得!」其中一名叫忠仔的男人,陰冷的嘴角輕浮地吐出這三個字。
陶起得眼楮骨碌碌地四處尋找救兵,無奈巷子里原本就冷情陌生,在見到這種流氓尋仇的事,更是一哄而散,紛紛走避。
她沒敢承認也沒否認,還是在尋找著逃走的機會。
「竟敢串通警察來瓊司,害我們大批的貨全都被收走。」說話的還是那個叫忠仔的男人。
忠仔是老林的同伙,幫忙尋找貨源,也提供貨源,昨天在瓊司里,幸好他身上的貨都給了老林,否則他現在就跟老林一樣還在警局接受詢問。
她又往左挪了挪,心里明白他們絕對不會听她解釋的。
「干!別以為我們不敢動女人!」另一個叫阿文的男人,啐了啐口,向忠仔使了眼色。
「你們想干什麼?」
忠仔改而咆哮地說︰「沒想到你這麼一個小女孩,竟會幫警察做臥底?」
「我不是!」陶起得申辯者。
「不是?昨晚陸正揚會特別送你回家?」
陸正揚因為一連串的掃蕩毒品,功勛正威震全台,媒體還封他為「掃毒先鋒」,他的聲名在短短時間內響徹了整個毒品盤商。
她不再說話,只專注地看著那兩個人渣的動靜。
「把她抓回去,交給老大處理吧!」忠仔點了頭,走近了陶起得。
陶起得還想逃,但阿文一拳就揮向她的右臉頰,感她身手再靈巧,也敵不過終日在黑道打混的人。
她頭一偏,唇角還是被擊中了。而忠仔也絲毫不把她當女人看,在她差點跌倒之際又在她肚子上補了一腳。
「唔……」好痛!
她連退了數步,身子抵在公寓斑駁的鐵門邊,忍住身上傳來的巨大疼痛,踉蹌的腳跟卻踢到了一個鐵筒。
她順手拿了起來,是個燒金紙的金爐,她用力地朝忠仔和阿文揮了揮,金爐里已燒成灰燼的金紙,瞬時在天空中飛舞飄揚;趁著兩個男人分神之際,她再將金爐往其中男人用力一丟,然後快速地往旁一閃,閃進了防火巷。
她雙手交握,撫著疼痛的小骯,用起全身的力氣,開始狂奔。
她對這一帶的地形熟到不能再熟,三兩下她就擺月兌了兩個男人的追趕,她繞了幾圈,又繞回了公寓前,忍住肚子上的疼痛,騎了她的小綿羊快速地離去。
直到踏上醫院的那一刻,她一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才勉強平息住。
抹干了唇角的血絲,她又拍了拍T恤上的灰塵,才走進于伯的癌癥病房。
她向于妃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外頭說話,免得吵醒沉睡中的于伯。
于妃莉一看到她唇角上的瘀青,連忙拿下口罩。
「小陶?怎麼回事?你和人打架了嗎?」她心急得打量著陶起得的傷勢。
陶起得搖了搖頭。「我沒事啦。」
「都瘀青了還說沒事?」于妃莉用手指輕觸她唇角的瘀傷。
「會痛啦!」陶起得偏開頭,齜牙咧嘴了一番。
「知道痛,難道不會小心一點嗎?」
「好了啦,別再念了!」她也不想遇到麻煩呀。
「怕我念,你下次就不準再受傷。」
「阿莉,公寓暫時不要回去了。」
「為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事?于妃莉的眼淚不爭氣地又想流下。
「不為什麼。就听我的話,暫時別回去了。」
「小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你偷了哪個人的皮夾?還是……」
「你別亂想,我沒有出什麼事,只是欠了房東的房租,我怕房東追著要。我看我們暫時就先躲起來,我會替你先收拾一些衣服過來。」她不想多說,事情是她惹的,她不能讓阿莉替她操心。
「可是……」于妃莉的心口直跳著,就是感覺事情不對勁。
「別想太多,眼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顧好你爸爸,別讓他為我們兩個人操心。」陶起得的笑容,有股安定人心的作用。
于妃莉知道,就算問再多,不想說的事,小陶還是不會說,于是只能點頭答應。
「你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就怕我會害怕擔心!」于妃莉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否則小陶的臉就不會被打成這個樣子。
「我自己能夠處理,就不用你來擔心呀!」
「小陶,你自己要小心一點。」于妃莉握起陶起得的手,淚水已經眨濕眼眶。
陶起得點了頭,回握了于妃莉的手,率性地邁開長腿,大步離去。
陶起得轉了一圈,還是轉回了公寓里。
那兩個人渣,一定想不到,她敢這麼快又回到這里,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快手快腳地收拾一些衣服。這間租來的公寓,所有的家電及家具都是房東提供的,她只要把衣服收一收、重要的東西帶一帶,隨時可以逃之夭夭。
她裝滿了兩個大行李袋。動作不快是不行的,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管是陸正揚或者是程弼,她都惹不起。
她動作迅速地關上大門,一轉身,陰魂不散的陸正揚就站在樓梯邊。
「啊——」她差點沒嚇掉魂魄。看著陸正揚聚滿陰冷的嘴臉,她就像是做了壞事被活逮一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想逃?」他眼一亮,看到了她嘴邊的瘀青。
她大大地吞了口水,放下兩個大行李袋。她怎麼這麼倒霉呀!
瓊司因為被查獲出非法毒品,將被斷水斷電、勒令停業。這下她不但工作沒了,還被這個死警察拖累,害她得罪了一票黑道中的兄弟。
為了不危害到阿莉,也為了自身的安全,或許她不該逃離陸正揚,說不定他反而是座不錯的靠山……她默然不語,心思卻飛快轉著。
看她默默不語,他的性子又想要發作!怎麼一遇到這個女人,他平時的好修養好脾氣全都不見了?
看著她圓圓的大眼、瓜子般的臉型,不服輸的下顎永遠微揚著,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她這麼容易動怒,也許天生八字跟她犯沖吧!
「我不逃,我是要去自首的。」許久,她回給他一個特大的笑臉。
「自首?」他狐疑地揚高音調。這個小女人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況且,她去自首,他一世英名不就毀在她的手里?
「嗯!我當了扒手,偷了你的錢,我是該接受法律制裁的。」她想賭一賭,賭賭他的反應,若他要抓她,早在昨晚就送她進警局,不會等到現在。
「你又在要什麼花樣?」他看著她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警察大人,在您面前,我怎麼敢呢?」她故意說得卑躬屈膝。
「哼!你不敢?」才怪!他氣忿于她一點都沒把他當警察看,還敢這樣跟他唇槍舌戰的。
那些不良少女見了他,個個是嚇得如驚弓之鳥,只有她!眼前這個打扮不男不女的家伙,總是跟他唱著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