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個緊急煞車,黎文的HONDA在紅燈前及時停下。
他回過臉,一臉壞壞的。「好啊,從今天晚上開始得每天做功課。」
「做功課?」
「對啊!又不是嘴巴說生,就會生了。嗯,看妳怎麼侍候我!?」黎文雙手枕在腦
後,一副等人討好的模樣。
「哦--討厭!」曉瑭恍然大悟,一朵紅暈飛上臉頰。她幸福地把頭靠在黎文的肩
頭。
※※※
婚後第四年,曉瑭終于懷孕了。全家上下歡聲雷動,黎文更是呵護備至,寶貝得不
得了。
「人家懷……孕,照樣得……爬……上爬下,為什麼……妳……就可以像……懷個
太……子般……養……尊處優?」肥肥滿心不平衡,恨聲道。
產檢完,順道去肥肥家探望!李海和還未下班,而已是兩個孩子媽媽的肥肥,真的
快像「地球儀」了。
「錯了,我們懷的是公主,不是太子。」黎文一旁喜孜孜地回答。
「嚇!也……是丫……頭呀!?」肥肥竟有些失望,眼楮瞟瞟一旁玩「芭比」玩得
正高興的婷婷與宣宣。「不過你……們還……好,生下來一……定很苗……條,很漂…
…亮。」
「婷婷和宣宣也很可愛呀!肥肥,別貪心不足了啦!」
「對了,曉……瑭我好……擔心……」
「擔心什麼呀?」
「擔心……宣宣說……話,會……遺……傳到我。」
「遺傳到妳什麼呀?」黎文狐疑地問。
「你知……不知……道我有口……吃?」
天啊,真是「當局著迷」。
「喔,這個啊,知道啊!不但我們知道,而且全世界也都知道。」曉瑭忍俊不止。
「要死啦!」
「哇!『一氣呵成』,口吃再見!」
推卻掉肥肥的熱情款待,回到家,于曼玲已備好一桌佳肴等著他們。
「回來啦!吃飯了。」黎柏彥提高嗓門,喚著︰「黎文,快,幫你媽盛飯去。」
「是,老爸。」
「曉瑭,檢查怎麼樣呀?胎兒都正常吧?」于曼玲端著湯出來,曉瑭立刻趨前幫忙。「不用,不用,去坐著,現在家里屬妳最大。」
曉瑭挺著肚子乖乖地坐了下來,「一切正常。」婆家的寵愛,令她減去不少鄉愁。
「還正常呢,醫生說胎兒太小了,要曉瑭多吃一點。」黎文、心疼地模模曉瑭隴起
的肚子。
「看吧,我就說,平常吃那麼一點,怎麼行。」黎柏彥挾了一塊紅燒肉到曉瑭碗里。「瞧妳身子這麼瘦,多吃點肉,我可不希望我的孫女像奧莉薇哩!」
曉瑭還來不及言謝,就听得--「哦,會教曉瑭多吃肉,怎麼不教我多吃呢?」
「老媽,妳已經像無敵女金剛了,還要吃肉啊!當心吃肉補肉喲!」黎文嘻皮笑臉
地取笑媽媽。
「還有曉瑭,平常記得要多吃點水果,不夠的話,告訴妳媽,讓妳媽幫妳買。多吃
水果將來小孩生出來皮膚才會比較白。」黎柏彥活像是婦產科醫生。
「哼!我懷黎文的時候,都不教我多吃水果,結果生下來這麼黑。」于曼玲又發怨
言。
只見黎柏彥拍拍老婆的手背,笑道︰「哎呀!要黑就黑啦,那個黑人呀,教他吃十
箱水果也白不起來,更何況咱們黎文哪有黑?」
曉瑭很喜歡公婆這樣「打情罵俏」,一如方爸與方媽,所以,嫁來台北,絲毫沒有
離鄉背井的孤寂感。
哦,講到方爸、方媽,吃完晚飯得趕緊撥個電話回去報平安,否則那個感性又多疑
的方爸,這會兒一定又在電話旁邊魂不守舍了。
※※※
孩子出生後,為黎家帶來許多歡笑。
黎文的進取與能力,深獲客戶的信賴與公司的倚重。不出幾年,已晉升為商務經理。
下班正在收拾稿件,準備自行開車返家的曉瑭,接獲黎文「預期中」的電話。
「曉瑭,對不起,今天要接待幾位國外來的客戶,晚上不回家吃飯了。這批客戶很
難搞,我也不知道要耗到幾點……,妳們先睡……。」
曉瑭默然地掛上電話。
自從升上經理後,黎文的應酬顯著增加。雖知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重
視家庭生活的曉瑭,卻總是沒來由地生著悶氣。
好幾次,夜闌人靜,黎文帶著酒氣,躡手躡腳地輕推入內;曉瑭聞聲,立即佯裝熟
睡,只感到黎文俯,在她臉頰上輕啄一下,好半晌,才踱至女圭女圭的床邊,探視熟睡
中的小人兒。
雖然,黎文對曉瑭的愛有增無減,可是經常的應酬,卻惹來曉瑭的不快,于是,兩
人之間勃溪偶起。
好在女圭女圭有婆婆幫忙帶著,可是身為總編,工作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常會
有身心俱疲之感。
午夜夢回,何璘竟偶爾出現在夢中。
為了松弛緊繃的神經,曉瑭央求黎文休年假,一同返娘家度幾天假。
「曉瑭,我實在走不開,這樣好了,妳先回去,我看情況,不過不要對我抱太大希
望。」
「算了,」曉瑭幽幽地,「你安心工作吧。」她的情緒又陷入低潮。
雖然在婆家備受寵愛,可是回家的感覺更是好。
在家當了一個星期的小女兒後,曉瑭這才與昔日好友連絡,大伙兒聞訊,執意設宴
邀約,吃的是曉瑭情有獨鍾的日本料理。
把女圭女圭托給方媽照顧,曉瑭踩著落日余暉前往赴約。
時值盛暑,曉瑭穿了件絲質墨綠色白色小花的削肩上衣,搭了一條同色系的寬
筒長褲,修長、飄逸,原有的朱唇粉面,經過歲月的洗禮,更顯風姿綽約。
隨著服務生來到長廊盡頭的和室,拉開油紙門,只听得一陣嘩然,大伙一擁而上,
又拉又扯;一陣眼花撩亂之後,好不容易坐了下來,開始仔細打量來者都是哪些神聖?
就在此時,赫然發現對面一雙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何璘!?」
曉瑭本能地叫了出來,一股不安的情緒陡然襲來。何璘蠕動著嘴角,似笑非笑地凝
睇著她。
「曉瑭,大家听說妳回來了,都好高興,」李玲月看出她的不安,解說著,「算算
又是一年沒見,對了,何璘這會又是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了,年紀輕輕就官拜上校,我想
,好歹大家朋友一場,犯不著永遠這麼避過來躲過去,所以,他就這麼來了。」
最有價值的單身漢?難不成——看出曉瑭的疑惑,劉艷淑立刻接口道︰「嗯,何璘
已和余芬芬離婚了。」
「離了也好!兩個人貌不合神也離地過一輩子,多痛苦啊!」
已是兩個孩子媽媽的陳若玉附和著。
一時之間,對過往飛揚跳月兌的年輕歲月,大家都有著無盡的回味與一絲赧然。
席間,相談甚歡。何憐的消沈已在逐漸恢復中。
酒足飯飽之後,何璘自告奮勇送曉瑭回家;薄醉的曉瑭也是一副不置可否。
抵巷口時,為避免無謂的牽扯,曉瑭禮貌性地表達謝意,旋即欲轉身離去。
「曉瑭——」何璘竟是欲言又止。「哦,晚安。」
曉瑭留下一個溫暖的笑靨後,便閃入門內。
是夜,曉瑭竟輾轉難眠。年少的歲月,一幕幕在腦海中展開,何璘與黎文的影子,
交互出現著。
次日,天方破曉,床頭的電話就大刺剌地響了起來。
才闔上眼沒幾個小時的曉瑭,驚愕地抓起話筒。
「曉瑭,是我,何璘。」
半晌的沉默,曉瑭的睡意已去了大半。
「對不起,一大早吵妳。」何璘頓了一下,「我……一夜沒睡……我……」
讓曉瑭害怕的終于來了。可是她卻仍不語。
「曉瑭,黎文……對妳好嗎?這麼多年了,我始終掛記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