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婦兒中了毒?死了沒?」一個消息比較不靈通的男人急忙問道。
「死是沒死,不過……」喝了口茶,說話的人故意吊旁人胃口。
「不過也沒什麼好下場就是。」
「你倒說說她怎麼了呀?」鄰桌的元鈞也屏氣等著下文。其實他的確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收到織月一封告急家書,說是家里發生了嚴重的事,要他盡快趕回。原先他還以為只是映月和額娘的爭吵,沒想到竟演變到這個地步!
「剛才不是說她中了毒,其實本來不那麼嚴重的。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她的腳就突然廢了,不能走了。」當場掀起一片驚呼,也不知道在叫些什麼。
「真特別!我只听說過被毒瞎、毒啞的,沒听過有人被毒得殘廢哩!」
「現在可听見了吧!」
「恐怕是報應。」驀地起身,元鈞扔下茶錢,疾步往座騎走去。
竟發生這種事!他太大意了。他還以為自己的叮囑有用,沒想到……
早該知道將兩只脾性爆烈的猛獸放在一起,不死也傷,他卻還是這麼做了。
這麼嚴重的後果……
一路快馬加鞭趕到皇宮,元鈞也懶得理會四周的目光與耳語,逕自遞牌子求見。
都鬧出人命了,要皇上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宣,元鈞貝勒覲見!」匆匆忙忙進了卸書房,元鈞正要跪下行禮,卻被皇上阻止。
「這禮就免了。元鈞,這麼急著見朕……為了什麼?」
「啟稟皇上,臣這回赴山東視察河運,已經和當地監工與巡撫談過,問題也大致解決了。」他按捺著,等皇上自個兒問起家事,他才打算回答。
點點頭,皇上晶亮的眸子頗有深意。
「這些我听說了,做得不錯啊!」
「謝皇上。」
第8章(2)
「還有件事……」輕咳了聲,皇上直直盯著元鈞。
「你家里頭……似乎不太平靜?」元鈞頓了一會兒才答道︰「臣在山東接到舍妹來信……是有提到一些家事。讓皇上掛心,臣深感……」皇上一揮手斷他︰「甭跟朕客氣了。」顯然皇上對這次的婆媳之爭也挺注意的。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你回家了沒有?」
「回皇上,還沒。」
「那就回去瞧瞧,再向朕稟報。」對于女人間的糾紛他是時有所聞,可卻從沒听說過吵到出人命的。
「退下吧!」
「微臣告退。」出了御書房,元鈞腳跟一旋就要趕回府。孰料一轉身,一個嬌貴的女孩兒就站在門前,不滿的盯著他。
「元鈞貝勒,大老遠趕回來,也不來探望人家啊?」
「抱歉,瓏玉格格,我沒空。」他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情應付這位皇格格,家里的事還要他趕回去處理。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這麼冷淡……」嬌聲抱怨著,瓏玉偎近元鈞撒起嬌來。
「我也好久沒去找織月聊聊了,不如我和你一道回去?」她早听說元鈞娶了個沒身分的民間女子,氣得她發作了好幾天,差點把自個兒的寢宮都給拆了。哼!不過現在那賤人竟把容福晉給氣死,她就有藉口說服元鈞休了那民間女子,到時她再請皇阿瑪把她指給元鈞……這樣也是沒差嘛!
「對不起,現在我府里有事待辦,恐怕招待不周。還是請格格改天再來吧!」
「沒關系,我不介意。」她可不會這樣就放棄。瓏玉格格笑望著元鈞,努力的獻殷勤。
「說不定我還幫得上忙。」幫忙?她這個皇格格要幫忙他的家務事?「不敢勞煩,告辭了。」
「那我不幫忙,坐在那兒看就好了,行不行?」她還是死命纏著。
「不行。」煩死了!他為什麼要在這兒和她周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重要的人要見哪!
她都已經這樣低聲下氣的拜托他,他還是不領情!好吧!那她也不裝了,直接搬出嬌蠻個性。
「我不管!你不帶我去也行,我就自個兒去!到時我可不會只坐在那兒不『幫忙』哦!」一定要攪和上一手她才會滿意。
狠狠瞪她一眼,元鈞懶得再和她唆。
「你請便。」說完轉身就走。
請便的意思,是不是她要怎樣都可以?瓏玉壞壞一笑,馬上吩咐一旁的侍女備轎。她要和元鈞貝勒一起回容王府!
「銀兔兒……我不想再躺了……」映月倚著床柱,一副病美人的嬌慵模樣。
罷把藥湯吹涼的銀兔兒端著碗走過來,硬是把正要下床的映月壓回榻上。
「不行,夫人的身體還沒康復,大夫交代了要好好休息。」自從福晉被氣死的消息一傳出,府里多數人對她們這對主僕均以異樣目光相待。表面上是恭敬順從,背地里卻是吱吱喳喳的蜚短流長。
她自己是無所謂,反正這些下人的德行她是看得熟了;只要主子一疏忽就拼命偷懶、亂說閑話;她慶幸的是映月都被她押在榻上休息,沒踏出房門一步,要不然听見這些閑言閑語,恐怕身體又要氣壞。
「夫人,喝藥了。」銀兔兒把藥碗捧到映月面前,催促主子喝下。要勸映月喝藥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幾番經驗下來,她知道不能把藥吹得太涼,因為等這番推拒與勸說的例行拉鋸戰結束,藥湯正好溫熱,不冷也不燙。
「還喝?」她現在一聞到那股藥味就反胃。
「不喝。」
「為什麼不喝?」銀兔兒捺著性子陪她繞圈圈兒。
「每天喝好幾碗,少喝一次也沒關系。這次就省了吧!」
「省了這一碗,就會有下一碗。」銀兔兒把被推開的碗又湊近映月唇邊。
「請喝。」
「不喝。」
「夫人,銀兔兒求你、拜托你喝?」
「銀兔兒,你每次都這樣欺騙我。這次我不上當了。」別開頭,映月瞪著床壁,說什麼都不肯乖乖就範。
唉!連這招都沒用,她得想些新的招數了。
「給、我、喝、下、去!」好個輕柔卻又威嚴的警告啊!銀兔兒正想向那位開口相助的人道謝,一回頭卻被愣得差點兒打翻了藥湯。
「貝勒爺吉祥!」
「起來。」接過碗,元鈞揮揮手。
「你先下去。」他的目光緊緊盯著依然背對著他的映月。
「怎麼又不喝藥?」嘆口氣,元鈞瞟向她被子下的雙腿,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愧疚。
「要喝時我自然會喝。」曾經日夜想著他、盼著他,這會兒人都在她眼前了,她反而不敢面對。
「你出去,我想睡了。」剛剛還吵著要下床,現在又突然想休息了,擺明了是逃避。
靜默了一會兒,她听見瓷碗擱在小幾上的聲音,以及一聲輕輕的長嘆。
心頭突然一陣抽緊,酸得她差點落下淚來。
「這陣子發生的事,我听說了。」再開口,他的聲音仍然平靜,沒有方才嘆息聲中的無奈與疼痛。
「喔。」是嗎?他知道了?「我氣死了你額娘,你也听說了嗎?」
「听說了。」
「那,什麼時候要休了我?」她的心好痛,痛得好想哭。
他也和別人一樣,都認為是她的錯嗎?
「為什麼要休了你?」這會兒他又是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聲音。
「我是『听說』了這麼個傳聞,可不代表我真的相信。」慢慢轉回頭,映月望進那對她想念了好久的眼楮。
「是……是嗎?」現在她是真的又想哭又想笑了。
在她凝眼望他的同時,元鈞已經湊上前偷了個香。
「想氣死我額娘,你有潛力,但是還沒有這個實力。」捧著她的臉,元鈞與她額抵額,一張嘴在她臉上誘惑的吹著氣。
「我問過大夫了,額娘本來就有心口疼的毛病。你和她吵架只是讓她發了病。想把一個人活活氣死,可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