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龍娶妻 第12頁

『又出去?』蹙著眉,望著她如同空殼般的神情,靖毅喉頭緊了緊,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他莫名其妙的痛心。

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是他娶來的那個,不是他誘騙著進食的那個,不是對他吼著說她不愛他的那個。

站在他前方三尺,卻有如相隔萬里之遠的這個人兒,沒有魂,只空存皮相,是具軀殼,標準的行尸走肉。

有時他會有個荒謬的想法。如果織月要愛德彥才會重新活過來,那他就讓她去愛。反正她的心永遠不在他身上,還不如給她所向往的愛情,即使只能看著她為別人笑,也比看一具活著的尸體好過得多。

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情緒他還沒搞清楚是為了什麼,不過肯定不是當初成親時他決定要抱持的厭惡與恨意。

『嗯,我答應過平福晉要去拜訪她。』听著他冷冷的嗓音,織月的心有一絲抽痛。為了什麼?他不該是會牽動她思緒的人,她的淚不該為他而流,她的心也不該為他而痛才對。

他們兩人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便是一對冷淡而有禮的夫妻,她想。太疏遠會引起外人誤會,太親近卻會互相傷害。

『小心一點,最近京里不太平靜。早點回來。』看似不經意的關心、略微放柔的聲音,卻讓織月心頭發暖。

不對的!不該是這樣的!她的笑不該為他而發,她的心也不該為他而雀躍溫暖!為什麼?為什麼反而完全背離她的思想、抗拒她的決定?

織月手足無措,只好先逃開再說。『我知道,謝謝。』微微頷首,織月提腳從他身邊擦身走過。

沒有回眸,沒有凝視,兩人不知第幾度的背道而行。

織月坐上轎子,心隨著身子一路搖搖晃晃。

『少福晉,平王府到了。』靜兒替織月掀開轎簾,攙著她離開那方小小的天地。『我先去跟門房說一聲,請他們通報。』靜兒跑到平王府門前,對著守門的門房說道︰『朔王府的二少福晉來拜訪平福晉,請大哥通報一聲,謝謝。』沒想到那門房看了她一眼,搖了招頭。『不巧得很,福晉和王爺一同出門去了,現在不在府里,恐怕要入夜了才會回來。你們是白跑一趟了。』『出去了?』嘆了口氣,靜兒走回主子身邊。『少福晉,平福晉和平王爺一同出門了,咱們還是改天再來吧!』是嗎?咬了咬唇,織月心里突然浮現靖毅的臉龐,嚇了她一跳。

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他?

『到柳樹胡同,我去看看上回交代的布料處理得如何。』雖說她把自己的嫁妝交給靖毅處理,可是織月還是覺得自己有責任管理這些店家,好歹他們現在還在她的名下,多關心注意些也是應該的。

本來想勸主子回府的,可是……暗地嘆口氣,靜兒還是乖乖的跟了上去。『啊!』絆了一下,靜兒的腳下有些踉蹌,原本塞在襟口的帕子也不小心掉下地,又好巧不巧的被風給吹得翻了幾用,飛遠了數尺。

『你們先走,我馬上趕上來。』靜兒匆匆跑去抬回帕子,心里正犯嘀咕,一轉頭卻被嚇得魂都飛了一半。

幾個蒙面人一刀一個的砍了轎夫,從橋里拖出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織月,將人一挾就竄逃而去。

被駭得動彈不得的靜兒,望著他們的背影,只來得及開口喊救人。

第六章

朔王府中,氣氛愈加沉重。

『靖毅貝勒,這樁案子希望您能幫忙。』斂著眉、垂著眼、低著頭、喝著茶,靖毅的臉上一片空白,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存在。好一會兒,靖毅輕輕放下茶碗,緩緩的舒了口氣。『邢大人,您這回來,就為了這檔事嗎?』『事關重大,靖毅貝勒您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有求于人的刑部尚書滿頭冷汗,哀求的看著一臉漠然的靖毅。

似乎有些不耐煩,靖毅挪了挪身子,無聊的撥弄著手上的玉戒。『邢大人,這可奇了。您是堂堂的刑部尚書,怎麼來要求我這個在工部當差的人幫您辦案呢?這要傳出去,不怕刑部的人不甘心、不服氣?』『誰敢不甘心、不服氣?這擄人勒索案在京里已經發生三起,別說嫌犯沒個影兒,連被綁走的人質也沒個消息下落;現下皇上已經動怒了,限我們在半個月內將凶嫌捉捕到案,否則到時就看著辦!』緊張焦急的訴了一大段苦,刑部尚書的臉可和苦瓜差不了多少。『靖毅貝勒,就算老夫求您吧!只有您能幫得了我、救得了我了!』靖毅諷刺一笑。『邢大人,您可言重了。靖毅有什麼能耐能讓您如此過獎謬贊?目前我所管得著的不過是城外那條驛道的施工整頓而已,哪有您所說的這麼大能耐呢?』老是听他拐彎抹角的『婉拒』,邢大人簡直氣惱得快要翻臉,可是現下又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唉、唉。唉!『您也忒謙了!靖毅貝勒,誰不曉得您是秋獵時成績最輝煌的一位?好些爺們也對您的身手贊賞有加,直嚷著要拜您為師;若非朔王爺最近和皇上心生嫌隙,飛黃騰達是早該有的事兒了。』邢大人拍馬尼拍得興高采烈,一時間竟沒瞧見靖毅的臉色愈加黑沉。

說好話卻說錯話,說錯話也不自知。這種人想求得對方點頭,恐怕是難上青天羅。『不用再說,邢大人。我很感謝您的抬愛,可是最近部里差事正忙,我府里又有些事要處理,實在沒辦法挪出空來助您一臂之力。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靖毅定當義不容辭。』口中說著客氣話,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寒意,凍得邢大人不得不噤聲。『這……靖毅貝勒,您再考慮一下好嗎?』徒勞無功哀喚著,邢大人似乎還沒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錯話。

靖毅微微一笑。『來人,送客!』可憐的邢大人,直到快出了大門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觸怒了靖毅。

不過,該說是傻人有傻福嗎?就在他哭喪著臉、為自己將來的半個月以及半個月之後的命運擔心之時,一個哭哭啼啼的丫鬟沖進朔王府,看也沒看他就往里頭跑進。身為辦案人員,好奇心是最基本的要素。好奇心壓倒了沮喪感,他抬手向一旁送客的下人示意,轉身往回走。

好不容易把邢大人送走,靖毅的心情和臉色尚未好轉,正要轉身回書房辦公,卻被身後驚無動地的哭聲與奔跑聲給留住了腳步。

『貝勒爺!貝勒爺!』靜兒邊哭邊喊,跌跌撞撞的跑進大廳,迎向靖毅已經黑了大半的怒顏。『不好了!少福晉……少福晉她……』織月?靖毅聞言心一震、眉一凜。『她怎麼了?』『少福晉帶著我到平王府去拜訪平福晉,可是平福晉不在府里;少福晉就決定去布坊查看布料。結果我轉個身拾東西,再回頭就看到幾個黑衣蒙面的男人把轎夫們都給砍了,少福晉也被擄走了!』原本被靖毅嚇得連結巴都不敢,可是說到這兒,靜兒忍不住又撲籟簌淚點兒直掉。『貝勒爺!您要救少福晉呀……少福晉她膽子小,從小就無風無浪的長到現在,她受不了折磨的……』嗚、嗚、嗚!幾句哭訴說得靜兒聲淚俱下,听得靖毅心痛莫名。焦慮與狂怒猶如海水暴漲,幾乎淹滅了他的理智。

『這個手法就和之前幾起擄人勒索案一模一樣嘛。』邢大人覺得偷听也听得差不多,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靖毅怒目一轉,瞪向邢大人。『您還有何貴事?』他的家務事不需要別人來插手!同樣的,他也不想去趟別人的渾水。他只理自己想理的事、救自己想救的人。除了織月,其他被拐走的人一概不干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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