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懂我的心 第24頁

然後,那只女性的柔荑緊緊抓住他。

他猛地一震,回到現實。

他全身都是冷汗,被她握住的手掌卻熱得發燙。

「魯特,你還好嗎?」

那張軟唇低啞問著,他看到她眉眸間的憂心和關懷,在那樣的注視下,一種近乎自慚形穢的憤怒盤踞在胸中。

她為什麼不怕他?她怎麼可以不怕他?!

每個知道他秘密的人,都該懼怕他!

他環視眾人,臉上非常難看,目光陰沉冷厲,最後定在羅瑩情緒崩潰的臉上。

「過了今晚,你就走,別再回來,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他舉步就走,手還被握住,她看也不看汪美晴一眼,振臂甩開她的小手。

「你說因紐特語啊!為什麼不對我說?你對我說啊!」羅瑩對著他離去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哭喊。「……只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有什麼辦法?我不想對不起姊姊,我不想啊!可是有什麼辦法……為什麼不連我一起詛咒……」

魯特走過之外,大家很自動地往兩邊讓開。

他身上的氣息太凶猛,太冷酷,連米瑪婆婆都只能嘆氣搖頭,老人家走進來照顧嚴重失態的女房客。

有人在這時拍拍汪美晴的肩膀,把發怔的她喚回來。

轉頭一看,是老薩德。

老薩德沒說話,只對她指了指門口,又輕推她的背。

去找他。

老人細小的眼楮深深地看她,帶著鼓舞和溫暖。

他需要你。

別怕。

「我沒有怕。」她心里會受傷,因他的疏離,但勇氣一直都在,她想愛他。

對老薩德扯唇一笑,她再次鼓起勇氣,去那個男人身邊。

第9章(1)

必于羅瑩說的那些事,汪美晴仍一頭霧水。

有听,但沒有很懂。

什麼巫人之後?因紐特語的咒語?還有他們幾個的愛恨牽扯……這中間的糾葛似乎也只有魯特能替她解開,前提是,必須要他願意告訴她。

出了員工小交誼廳,找尋他的身影,她最後停在自己的房門前。

「他在里面是嗎?」低頭輕聲問著大狗。

疤臉晃了兩下尾巴,翹著三角耳,黑黝濕潤的圓鼻子頂了頂她的手背。

汪美晴拍拍它,跟著轉動門把,很慶幸里面沒有上鎖。

晚間九點多的北極秋空,百葉窗外的天空是一種憂郁的灰藍色調,那男人坐在床邊,手肘擱在大腿上,雙掌抱住頭。

苞進房間里的大狗走到男人身側,挨近想討些關愛眼光,可惜沒有受到主人的青睞,它低鳴了聲,然後乖乖在一旁趴下來。

汪美晴在門邊站了一會兒。

她走到他面前,沒有挨著他身側坐下,而是直接跪坐在地毯上。

悄悄深呼吸,將緊張感吐出體外,她再一次握住他的大手,只是這次沒有緊握,就輕輕覆著他的手背,綿軟手心貼觸他的皮膚。

終于,他抬起頭,幾綹黑發垂到身前,那張籠罩在幽暗中的面龐有幾分不真實,仿佛與某種看不到,無法觸踫的黑色力量拉扯,已筋疲力盡,無力再戰,眼中失去清明,失去方向,漸趨狂亂。

「陪我說說話,好嗎?」汪美晴微微笑,拂開他的發絲。

魯特麻木地望著吃在咫尺的玉顏,有什麼在體內波動,他想了想,是憤怒。

他剛才才甩開她的手,她還來這里干什麼?

下午在墓地那里,他也讓她傷心了,不是嗎?

他傷了她的心,像他這種混蛋,她不氣他,罵他,打他,為什麼還要對他笑?!

「你從小交誼廳跑掉,躲到我的地盤來了。」有點好笑似地嘆氣。

他一愣,才發現這是她的房間。

近來,他時常過來跟她一起窩著,他喜歡空氣里有她的氣味,結果竟養成習慣,他想把自己關在房里,沒想到卻回到她的地方。

「你……」他聲音相當沙嗄,發了個音後,他稍稍停頓,終于又磨出話。「……你應該問我阿蕾莎的事。」

汪美晴跪坐在他身前,直勾勾地望進那雙乘載著痛苦的男性眼瞳,她呼吸窒了窒,感覺他的痛似乎流進她心里。

「阿蕾莎怎麼樣了?」她從善如流地問了。

「我沒有對她下咒,我很氣,氣到想殺了她,但我沒有。」

還不是接話的時候,盡避她內心充滿疑問,仍靜靜等待著。

魯特喘了口氣。

「我和阿蕾莎偷偷交往的事,後來被我父母親發現,他們說,那女人不是真心的,我和他們吵起來,吵得很凶,我說我要娶阿蕾莎,他們說我瘋了。」語調像背書般空洞。「父親說,阿蕾莎感興趣的是我的天賦……古老的因紐特方言,我可以用那種古老方言做盡壞事。從小,父親就教我說那種語言,他要我記住,永遠記住,我們常用那種古老語言交談,他說那必須傳承下去,他沒有得到那種能力,但我得到了……我並不想要……」

他又停頓下來,深皺眉峰,像那時發生的事又歷歷在目。

「我母親……一直哭,哭著求我,她說阿蕾莎不是真的愛我,她希望我能得到真正的愛情,我反問她,怎樣才是愛?她愛我父親,愛到明明清楚自己的妹妹和丈夫搞在一起,她還是選擇當一只鴕鳥,把頭埋進沙里,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用听。

……之後,我跑去找阿蕾莎,告訴她我愛她,求她嫁給我,她笑著拒絕,她說她喜歡我,但並不想結婚。她還說,她曾听過老一輩的人說過,關于因紐特族巫師的能力,後來知道我的事,覺得跟我在一起很酷,很好玩,而且如果能生下一個和我擁有同樣能力的孩子,一定非常有趣……」喉結嚅動,他吞咽那無形塊壘。

「那是的她剛檢查出已懷孕八周,她懷了我的孩子,不想結婚,覺得這樣很好玩,她想生一個跟我有同樣能力的孩子,只為了天殺的好玩!」

他敘事的方式有些凌亂,想到什麼就什麼,汪美晴忍住快要滿出喉嚨的疑惑,沒有打斷他,只是听到最後,她眼楮瞠圓了。

「你說過,你那是十六歲……你,你已經要當爸爸……」傻眼。

「孩子最後沒有生下來。」他澀然地說。

「嗯?」

「阿蕾莎在那年初冬駕雪橇過湖原區,沒留意冰層過薄,她連人帶車掉進龜裂開來的冰湖,救上來時,早就沒有呼吸。」

老天……

震驚著,汪美晴不知道能說什麼,她稍稍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魯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粗獷大掌上的細白小手,停頓了好幾秒後,又慢慢抬起頭。

「我沒有殺阿蕾莎……」

「你當然沒有。」她撫上他的臉龐。

「我殺了我父母親。」突然,他這麼說。

汪美晴心髒一抽,瞪著他晦暗的臉,一時間感到氣憤。「你沒有!」

「我殺了他們兩個……」

「是嗎?怎麼殺?像羅瑩說的那樣,用詛咒的方式殺人嗎?」

魯特雙肩陡震,眼中閃過許多情緒,紛亂得無法捕捉。

驀然間,他抓下那只輕覆在面頰的小手,也反握住那只貼觸他手背的女敕荑,他握得緊緊,扣住她,冷冷微笑。

「我對他們怒吼,咆哮聲音之大,連當時住在樓上的羅瑩都能听見!我說了中文和古老方言,因為那是我和他們平時用慣了的語言,我說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們,再也不想,那就是咒,你明白嗎?那已經是一個咒!」他像要張口把她吞了,五官深峻嚴厲,寬額上的青筋清楚浮出。

「我就是不明白!」

與其看他推拒所有人,把自己孤立在角落,汪美晴還寧願他沖著她吼一吼,叫一叫地發頓脾氣,她受不了他空洞的神情,那讓她很難受,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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