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郎戲雪 第8頁

「梅姑娘,多吃點肉,明天才有力氣好上路。」他笑眯眯地道,獻殷勤嘛,誰不會?論長相,他也許輸給大師兄那麼一點點,但說起溫柔體貼,他可不比他差。

看著梅絳雪微笑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俞一飛不禁有些自得的笑開了嘴;誰知,雙眸喜孜孜地一溜轉,卻冷不防地迎上冷雁那張寒冰似的臉,他微眯的黑眸冷冷地閃著警告,正緊緊地盯著他,讓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突。

俞一飛訥訥地斂下笑容,趕緊低下頭猛扒著飯,一邊在心底暗自懊惱,怎麼他就是無法抵抗冷雁那冷肅懾人的眼神,對這個大師兄他真是又敬又怕呀!方才的

「雄心壯志」全然消逝無蹤。

唉!實在好哀怨喲,他好不容易踫見一個讓他動心的好姑娘,為什麼師兄偏偏要跟他爭呢?他明明已經有虹師姐了呀!

正當他在心里嘀嘀咕咕、暗自嘆息之際,一抬起頭,卻已不見梅絳雪的身影。

他連眨了數眼,確定她真的已經不在房里之後,隨即轉頭望向冷雁,「大、大師兄,梅姑娘她人呢?」

冷雁望也沒望他一眼,逕自斟了一杯酒,徐徐啜飲。

「別浪費你的精神了,除了她以外,你愛找誰談情說愛我都不反對。」他慢條斯理地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話來。

俞一飛愕然一怔,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跟著一張方臉霎時竄上一片紅潮,有一種被人看穿的羞赧與心虛。

但他隨即理直氣壯地挺直背脊。他有什麼好心虛的?他可是正正當當地想追求梅姑娘,專一而誠摯的,又不像大師兄,明明有了虹師姐,還要來跟他爭!

「為、為什麼?」他給自己壯了壯膽,清了清喉嚨,不服氣地問︰「我看不出來她有什麼不好,我喜歡她、想追求她,為什麼不可以?」

冷雁神色微微一沉,「你不需要問為什麼,只管照我的話做就行了!」

俞一飛雖然有些害怕,但心里仍是不服氣,他什麼原因也不說,只是專斷地下達命令,讓他不禁也有些惱火了。

「大師兄,我看得出來你也喜歡梅姑娘,可你已經有了虹師姐不是嗎?」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他一古腦兒地說出他心里的話︰「就算你真有意追求梅姑娘,也該和我光明正大的公平競爭嘛,怎能以大師兄的權威要我無條件退讓呢?你這麼做實在無法讓我服氣!」

「你在胡說些什麼!」冷雁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難道不是嗎?」俞一飛不知死活的又回了句,「我還以為師兄對虹師姐是死心塌地的,沒想到你竟然又看上其他女人,還要剝奪我追求的權利!」

冷雁頭痛不已地撫著額,不知該拿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師弟怎麼辦。

在千毒門里、師父的眾弟子中,一飛排行最小,也是最晚入門的;他的個性直接又率真,還有一副殺手不應該有的軟心腸。這樣的他根本無法在千毒門生存,可他身上的特質又讓他這個做大師兄的無法狠下心任其自生自滅,更不想讓他也成為像他一樣冷漠狠戾的無心之人。

于是乎,每每遇事他總替他頂著,甚至在他無法完成師父指定的任務時也是由他替他收拾善後!當然,這樣做造成的後果便是此刻他堂而皇之、毫無畏懼地數落起他這個已是千毒門門主的大師兄。

「我對虹姐的感情和這件事無關!」他試著耐心地向俞一飛說明,「只是對于雪兒我另有打算,你的追求會壞了我的計劃。」

「哼哼,你對梅姑娘還會有什麼計劃?不就是金屋藏嬌好大享齊人之福?」俞一飛仍舊不服氣地咕噥著,聲音雖小,卻足以讓冷雁听得一清二楚。

「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嗎?」冷雁又好氣又好笑地問,「你認識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我有可能只為了一個女人而壞了我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嗎?」

俞一飛有些遲疑了,「這、這可難說了!畢竟梅姑娘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況且她還是你的童時玩伴,也許、也許……哎呀,感情的事很難說的嘛!」

嘴里雖然這樣說著,但他的語氣已不自覺軟了下來,心里也不是那麼地確定,師兄確實不是那種用情不專或是見色忘友之徒。

可除此之外,他對梅姑娘還會有什麼打算?雖說他們需要借助她的醫術來解除弟兄們身上的毒,但人家梅姑娘已經二話不說地答應了呀,他干嘛還無事獻殷勤?

彷佛能看出他心里的疑問,冷雁唇邊的笑意緩緩逸去,一雙清冷的黑瞳定定地望向他,寒凜邪佞的神情讓俞一飛心里猛地打了個冷顫。

「我老實告訴你吧,雪兒她就是咱們師父那無緣的女兒。」他幽幽冷冷地道。

房里的空氣剎那間彷佛靜止不動了,俞一飛震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呆望著冷雁。

「什、什麼?那人稱妙手玉觀音的梅姑娘是……是師父的女兒?」好半晌後,俞一飛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千真萬確!」冷雁看似淡然地又斟了一杯酒,徐徐啜飲。

「那、那又如何?」俞一飛在腦子里漸漸消化了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後,神情難得正經嚴肅地瞅著他。「師父所做的事和她無關,何況她自己也不知道,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麼妨礙,除非……」

他忽然停頓下來,腦里突地閃過一個想法,瞬間他再度猛然睜大了眼,臉色微微發白地問︰「大、大師兄,你找梅姑娘當真只是為了醫治我們這些弟兄們體內的毒嗎?」

「當然!」冷雁朝他露齒而笑,眼里卻閃現一抹詭異與森冷。

俞一飛登時吁了一口氣,但仍有些不放心地繼續問道︰「大、大師兄,除此之外,你該不會想拿她報仇出氣吧?」

冷雁沒有回答,只是揚起嘴角低聲淺笑。

他的笑容讓俞一飛忍不住心里發麻,「呃,大師兄,我想我們既然已經殺了師父,再也不必心懷恐懼的過日子了,何不、何不就這麼算了?她畢竟是無辜的,不管你心里正打算做什麼,不如……呃,不如放手吧!」

「你以為我會對她做什麼?殺她?凌辱她?」冷雁慵懶地挑眉瞥視他緊張的神態,「不,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我只不過要她連同我身上的毒一並解除。」

「就只是這樣?」俞一飛仍然有些不相信。

「你以為要解開我身上的毒有那麼簡單嗎?」冷雁別有深意地問,嘴角噙著一抹幾不可辨的邪冷笑意。

俞一飛愣住了,他知道師父在大師兄身上所下的毒比其他弟兄們更加詭辣凶狠,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梅絳雪絕對會想盡辦法為他解毒,他實在不明白師兄問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麼!

見他一臉迷惑怔愣的模樣,冷雁低低地笑了,黑眸流漾著幽詭難辨的星芒直瞅住他,好半晌後,才緩緩地開口︰「一飛,如果我和梅絳雪之中只能有一個人活著,你希望活下來的是哪一個?」

客棧二樓另一間廂房內——

梅絳雪褪下外衣,簡單梳洗了下,伸手拆掉頭上的鬟髻,瞬間一縷縷烏絲相繼滑落,在燭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全身酸疼、疲累不堪的她,照理說,應是睡意濃厚,早該上床歇息才是。可她卻了無睡意,只覺心緒紊亂不寧。

她緩緩踱至窗邊,怔怔地望著夜空中一彎弦月,思緒不禁又回到冷雁身上。

雖然經過了數日的相處,但她仍然無法了解這些年來他到底變了多少。他看似深沉又冷漠,不易讓人接近,可今晚他對她的態度又是那麼的溫柔憐愛,她不由得有些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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