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母的心中,她就如同母親一樣──不守本分,叛逆而不馴,永遠也比不上她的堂妹鐘若晴──一個乖巧而又溫馴可人的甜姐兒。
漸漸地,她長大也懂事了,終于明白無論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獲得伯父、伯母的疼愛與真心的關懷,她曾經用盡一切辦法──叛逆、瘋狂、激進,甚至傷害自己想要博得他們的關注,然而,換來的只是他們不以為然、嘆息鄙夷的目光和責備。
餅去的種種讓她的雙眸瞬間蒙上一層水霧,胸臆里一陣激憤難平,而對他的問題,她毫不猶豫地反唇相稽︰「難道孩子的需要就可以如此霸道?你認為女人就應該把自己完全奉獻給丈夫和孩子?」
必鵬飛揚起眉。「我沒有答案,我只是提出問題。但我很強烈地認為要是一個女人想要孩子,她就該把自己全然奉獻給孩子,至少到孩子上學的年紀,孩子需要安全感。」
「我發現你一直沒有提到父親。」她毫不讓步。「難道他就不必為生養孩子負些責任嗎?」
「當然必須,如果父母都能分擔養育孩子的責任,那就更完美了!可惜的是,這個世界卻不是這樣的。」他淡淡地回答。
鐘無艷馬上忿忿地接口︰「因為大部分的男人都太沙文主義了,不願意這麼做。」
必鵬飛只是挑挑眉,一臉無辜地說︰「那還不是女人的錯,她們應該把兒子教育得和女兒一樣開明。」
爭執頓時被這句幽默話語化解于無形,鐘無艷笑了起來。「都是你有理。」
「至少你得承認,在過去女人留在家里帶小孩的日子,對她們而言是輕松的。」
「也許是輕松,但也缺少了挑戰性。」她回答。
「挑戰對你很重要,是不是?昨天我和姜偉聊天,他告訴我一些你的事。」他頗有深意地說,精亮銳利的眼眸直凝盯在她臉上。
鐘無艷聞言又驚又窘。「你別信他的鬼扯,他總是自作多情要照顧我。」
「也許是因為他幫你得到這次的演出機會吧!」輕淡的語氣中隱隱透露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她霍地站起身來,氣呼呼的說︰「他這樣說的?是他介紹我給杜勝峰導演沒錯,但杜導演是搞專業的,如果他認為我不能勝任,他才不會給我這個角色!」
必鵬飛看著她氣得嫣紅的俏臉,一雙水靈靈的瞳眸因怒意而顯得更加晶亮幽黑,加上那微微抿起的紅潤小嘴,完全挑起他深沉的,她就像一頭野生、美麗卻又難以馴服的小花豹。
「你不必解釋,我同意,你的確很稱職。」壓抑下強烈的,他有些沙啞地說。
他的態度輕佻又隨意,仿佛不太相信她的話似的,讓鐘無艷竟莫名地涌上一股驚慌和急于證明的迫切。「能力的肯定對我很重要,人們往往因為我的外表嬌小、好看而低估我,甚至抹煞我付出的努力!」
她那認真氣憤的模樣令他不禁仰頭大笑。「你的確是嬌小玲瓏,可愛又迷人,卻又有石頭一樣的硬脾氣,像頭等著攻擊敵人的鱷魚。」
「你怎麼知道?」鐘無艷紅著臉吶吶地問。
必鵬飛輕笑一聲,探身過去,輕吻過她的櫻唇,令她的心不由得怦然跳動。
「因為……」他附在她耳邊親匿地說︰「你平常對男人就像頭母老虎,可是到了緊要關頭卻又能不費力地踩煞車。」
不費力!?如果她可以瞞過他,使他以為她毫不費力就能抗拒他的誘惑,那她的演技就太棒了,她克制住自己想大笑的沖動。
「哼!還有人形容我是更難听的動物呢。」她故作正經地說︰「什麼母老虎、鱷魚,這都還好,有一次人家形容我像只駱駝,那才是脾氣又臭又硬又別扭呢!」
語畢,二人不禁一起大笑起來。
第二章
那個周末,象征了鐘無艷生命中一段插曲的開始。
她知道不該和關鵬飛繼續約會,但她總情不自禁。她甚至對他們之間仍有的距離不知該高興還是失望;不過,至少可以騙自己說自己是很安全的。
他們經常一起用餐,一起看電影;發現彼此的喜好和想法竟然如此類似,常常一同為荒謬的情節捧月復大笑。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的機智和反應往往旗鼓相當,帶給對方不少助益和震撼,這樣相契的交流令她對他更加迷戀。
鐘無艷知道自己幾乎是愛上他了,要說服自己不再和他見面已成了世上最困難的事。
他上次傳排聞的對象是那種成熟世故如女星朱珊珊的女人,她知道他把她也想成那類的女人──成熟、自信、具現代感,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中把持得住自己。
他對了一半,她的確自傲于自己的獨立,但如今她卻懷疑自己的堅強只是因為沒有男人強得足夠攻破她的堡壘,在堡壘攻破之後,她的心便完全打開。
如果她繼續接受他的邀請和他約會,必然難以掙月兌他的情網,而這可能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天啊!」她喃喃自語,被心中翻滾的情潮攪得思緒一片紊亂混沌。「別忘記教訓,你已經錯了一次,無法承受再一次的錯誤!」
鐘無艷煩躁地嘆口氣,過去不堪的回憶又在她腦海里重現,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十八歲就懷孕、結婚的那段可怕的日子。
一想到那段過去,她就全身戰栗,只為了一時的叛逆和寂寞,缺乏親情之愛的她負氣投入邵宇凡的懷里,而導致不可避免的後果。最後只得在伯父母的堅持下和邵宇凡結婚,使肚子里的孩子不至于沒有父親。
沒想到最後仍失去孩子,和滿月復委屈、清澀稚氣的邵宇凡共度糟透了的幾個月,直到他大哥邵宇杰輕蔑地拿錢出來,要她離開邵宇凡。
邵家認為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為了貪圖他家的榮華富貴!她含冤莫白,一氣之下拿了那筆錢資助自己修完戲劇方面的課程。
受不了左鄰右舍四起的流言,伯父母帶著堂妹往他處居住。臨走前,伯母還對她說︰「我不想若晴也讓人以為是……?,行為不檢的女人!」
她的話鞭痛鐘無艷,她只能木然回答︰「認識若晴的人,沒人會這麼想。」
「難說,名聲是得來不易去得容易,而且,你伯父又正值升遷,至少……」
伯母總是讓自己的話有適當留白,但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從此,鐘無艷便和他們分開,痛下決心要獨立自主,絕不讓任何男人和她有親密的接觸,也因此她再也不曾有過任何情人。她在自己的心里築起一道高牆,絕不讓任何人來干擾她,她一直控制得很好。
直到關鵬飛出現。
他是個危險人物,足以摧毀她平靜的生活。如果她接受他,勢必無法接受他將來離去的事實!但他的一切呼喚著她內在莫名的饑渴,他在許多方面都吸引著她。
是他那種閃電般的性感、陽剛的特質吸引所有女人的注視。毫無疑問他是最佳的伴侶,既迷人又優雅;但更有一種非常深邃、她無法理解的情愫,魅惑著她的靈魂深處──一種人性最基本的需求。
必鵬飛不但欣賞她的美,也欣賞她的伶俐,更對她的頭腦感興趣。所以,假如她珍惜單身的自由,她就得及時向他說再見。對他來說,女人絕難成為必須品,在感情上他是自足而不向外求的。
站在溫暖的臥室中,她顫抖地告訴自己絕不能再繼續沉淪下去,憑著自己堅強的意志,她應該能抗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