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妻啟事 第17頁

就算她比老媽聰明一點,男生肯定騙不了她好了,她也不打算去談一場不符合經濟效益的戀愛,因為,不管是甩人或被甩都挺傷神的,不適合她現在這年紀。朱千喜雖是朱麗兒所生,但骨子里則遺傳了那男人本家的基因,天生精明難自棄,三千機智在一身。

「潘化智,識相點,十年後再來追我吧!」她一面掏鑰匙開門,一面自一言自語。

屋里一如她早上出門時的模樣,看樣子,老媽顯然樂不思蜀了。

「討厭!我愈來愈羨慕陳芷蘭每天放學回家,面對的不是一閑空蕩蕩的屋子,餐桌上永遠擺著有媽媽味道的三餐。而我家老媽有多久沒下廚了?更過分的是還棄女不顧。真可惡,活該報警捉去槍斃!」

千喜把書包扔向沙發,心里不斷聲討不負責任的媽媽,一邊拉開冰箱,要喝一杯冰水消消氣,卻突然楞住了。

冰箱里有一玻璃皿的生菜沙拉;有兩份乳酪海鮮,只等放進烤箱里烤便可吃;還有幾只腌雞腿,可以油炸也可以火烤;另有切片的牛柳、魚排,和現成的火鍋料。一旁的流理台上,有一鍋炖肉和一鍋她最愛喝的羅宋湯,手模還溫溫的。

「我的天,她回來了!」

她快步走到寢室推門而入,年輕的媽媽正睡得香甜,仿佛她不曾失蹤了九天八夜,睡得心安理得。這就是朱麗兒,好像那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媽媽!」千喜想搖醒她,問她這些日子以來都在干些什麼?她身為一個母親,怎麼可以撇下幼女,一下子音訊全無?

「媽媽,你起來!」千喜更用力、更大聲的搖喊著。但朱麗兒像是被詛咒的睡美人,睡得好香好甜。

「我忘了,你一旦睡著就很難叫醒。」千喜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聳了聳肩說道︰「看在你做了好多我愛吃的菜份上,暫時放你一馬。」她說完便轉身回到客廳。沒辦法,在朱家,「好命」兩字歸屬朱麗兒,她比女兒無憂無慮,因為她生性缺少憂患意識。

做女兒的居上掛著一絲笑意,嘲弄自己的笑。「老天爺跟我有仇嗎?找了這樣一個人做我媽媽,笨到連死纏住一個男人叫他負責任都不會,我看我這輩子真的前途『無亮』了。被一個笨女人拖累的嘛!」

朱千喜不愧是毒舌派第一高手,明明心里高興得要命,老媽沒有把陌生男人帶回家

但嘴巴不虧她兩句,這些天的煩惱不都白受了?

她輕松愉快的把羅宋湯移到電磁爐上加熱,想盛一碗白板配炖肉吃,又頹然放棄。果然是朱麗兒的杰作,佳肴滿桌,就是忘了煮飯。「我一點都不驚訝,一點都不在乎。」她故作愉快地大聲說。

她改變主意,把冰箱里的乳酪海鮮拿出一份放進烤箱,給自己盛一碗生菜沙拉,再搭配羅宋湯,也夠飽餐一頓。跟一個少根筋的母親同住一屋後下,不學會隨機應變、中西餐合並,遲早餓瘦了自己。

千喜深愛著母親,卻不免時常感到無奈。千喜無法對這樣的母親生氣,因為她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站了起來,從烤箱里拿出熱騰騰的乳酪海鮮,香氣誘人食指大動。朱麗兒做菜一向隨心所欲,管它中國菜、日本菜、西洋料理,不依規章的自行創作,但無疑的,她是一個很有想像力的好廚娘,只是不常下廚而已。

面對一屋子的寂靜,千喜的思緒開始飛揚。「『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可以讓媽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忘了家有未成年少女需要她保護。」

千喜的嘴巴嚼動著,腦子轉動得更快,「還是我平常表現得太不需要老媽煩心了,所以她樂得放牛吃草?總之,那男人的魅力可想見的,我真想見他一面……當然不是和他相認,只是好奇自己的親生父親長什麼模樣,他從事什麼行業,他住在哪里,為什麼他不要媽媽?」

「他一定結婚了,所以媽媽才獨自一個人回來。」她愈想愈深入,

「如果他們之間有一絲結婚的可能性,媽也不會倒人就睡,她會興奮的等著我回來,告訴我這些天的奇遇。我可憐的媽媽,她把悲傷藏在心底,什麼都不說出來,如同當年她大了肚子,外公外婆怎麼問也問不出『那個男人』是誰!算了,如果媽媽醒來後什麼也不說.我也不多問了,反正問也是白問,何必揭痛她心底的傷疤呢?」

母女相依為命的日子里,她始終不忘外公臨終的叮嚀︰好好照顧你媽媽。「知友莫若父」,她的媽媽是多麼教人操心啊!可憐的外公外婆,願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為什麼是她?」元正則幾乎是同情的看著辜重鳴一張俊美、憂慮的臉。「她究竟是哪里好,這麼多年了你居然忘不掉?」

奔重鳴沉重緩慢地說︰「我不知道,是因緣天注定吧!我十六歲就想跟她結婚,這麼多年來我從來不曾動搖澳變過,心里始終只有一個她。」

「世紀末最後一名情聖。」元正則莞爾地搖搖頭。

「你說什麼?」

「我在想,會不會是你當年不得已的負心,加深你的愧疚感,在此種心理壓力之下你才無法忘記她,自然也無法接受別的女人。」

奔重鳴淡然一笑。「誰會要求一名十六歲的少年對初戀負起完全貫任?更何況,我向來自私。」他搖搖頭。「我們都曾經是『放洋的孩子』,你應該很清楚,在異鄉討生活是最容易為環境所迫而變心,因為距離太遙遠,因為『她』沒法子用眼淚聲討你,自然而然便疏遠了。」

「那麼,你是動了真情了?」

「只有真情不會改變,而我,從來不質疑自己對她的愛。可是——」問號在辜重鳴眉宇間跳動著。「她為什麼要離開我?我相信她依然是愛我的,可是她拒絕我的求婚,不願意留下來和我一起生活。」

「她不告而別?」元正則有些驚訝的問。

奔重鳴眉心微蹙,點了點頭。

元正則歪著頭,十分懷疑的思考著。會有女人拒絕黃金單身漢的求婚?她若不是蠢斃了,只剩下一個理由。

「會不會是她結婚了?」元正則不慍不火的問。

「她說沒有。」辜重鳴簡短的說。

「你就這樣相信她?」元正則望住他,看得出來他深信不疑。真不可思議,他是一家企業的接班人,竟然輕信一名女子所說的話。

「麗兒不會騙人。」辜重鳴的陣子對著老友。「歲月一向善待心地單純的人,她的改變只微乎其微。」

元正則不得不贊同,因為他「兒子的媽」也是一位純良女子。

說到心上人,辜重鳴古井似的冷眸里也浮現出淡淡笑意,「我明白她也有固執的一面。不想說的,不能說的,她會避而不談,或下脆把嘴巴閉上,絕不會花言巧語地耍弄人,因為她不屑為之。」

「有個性。」元正則深沉的臉上也有了笑容。「不過,沒有結婚,不表示她沒有情人,尤其她是那麼有魅力,能教你魂牽夢縈十多年。」

奔重鳴瞪起眼,銳利得令人心寒的視線從元正則臉上刮過。「麗兒不是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甚至敢說,我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如同我生命里只容得下她一個女人。」

「了不起。」元正則小心的問道︰「請問,她是從古書里走出來的淑女?」

「她父母是很傳統的,她天性亦然。」辜重鳴寒著臉。「當初我為了獨佔她,根本是『直達本壘』的。分開這十多年,除非她結了婚,必須獻身給合法丈夫,否則,以她帶點兒遺世獨立的性子,沒有一個男人近得了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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