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皇子妃 第43頁

「不然呢?」她吸吸鼻子。

「不是因為討厭我、看我不順眼?」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因為你滿身都是螟蟻,因為你長得太丑,因為你官做得不夠大,還是因為你窮得得靠我的嫁妝過活?」

她沒夸他,卻用一句句反話來贊美他的勇敢、俊美、地位和財富。

唉……他嘆氣,輕輕拉過她。

慌張間,詩敏伸手去檔,卻正好按在他的左胸口上,她厭受到掌下的心跳聲,心念一動,她任由他將自己摟進懷里。

他站在床邊、她跪在床上,溫暖的氣息將她包圍,她的臉頰貼靠在他胸前,微微地泛起一層緋紅。

他在她頭頂上說話,溫柔的音調,能指出水似的。

「你想多了,我和皇甫亭除君臣關系,更多的是兄弟情誼,他比誰都明白,我對朝廷政事不感興趣,對付王氏和皇甫書,是為了替母親報仇,若不是他硬要我留下,我哪願意當這個王爺?

「一回京,我立刻交還兵權,並同他口頭約定,只待將手邊事處理清楚,就要做個閑散王爺,再不理朝政,他支支吾吾應下,可我知道他早晚要使暗招,讓我松散不得,他啊,他是屬狐狸的,所以他根本無須打壓我、敲打我,功高震主並不適合用在我們身上。

「至于這個婚,不是皇上賜的,是我去要來的,滿朝大臣勛貴的確想藉聯姻來鞏固自己的位置,我卻不願意自己的婚姻建立在價值利用上。

「我只娶我想要的女子,就算她不夠大家閨秀、不夠端莊秀麗,就算她為生活成天拋頭露面,就算有一堆謠言繞著她,我都不在乎,因為,她是我心底最喜歡的女子,我不只要她當我的結發妻子、當我孩子的母親,我也想和她聊買談心事,有困難時挺身相幫,我要她分享我所有生活。

「再退一萬步來講,不只你深受父親的妻妾所苦,我何嘗不是?如果不是父皇擁有三宮六院,如果不是父皇寵愛我娘,娘需要帶著我出宮避災?這些年被追殺的經驗,我還少了?女人之間的爭寵手段有多骯髒,別人不懂,我能不明白?要我深愛的女子,天天過這等算計旁人、算計丈夫的日子,還不如殺了我。

「祖宗規的確明擺在那里,一正妃、二側妃、四侍妾、通房丫頭無數,但規矩是人定的,當然也可以由人來推翻,我不想要,皇帝也不敢往我身邊送美人,除非他不怕糧價飛升、民不聊生,所以,我的婚姻不是悲劇。」

他一句句追著她的話反駁,沒有太多甜言蜜語,只是有條有理地揭開所有令她擔心的事情。

但他也沒讓她離開自己胸口,因此在她听話的同時,他的心跳聲也像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似的一下一下跳動,沉穩而篤定。

安心了……連日來的煩惱,他不過一揮手,便消失無蹤。

她的手臂在不知不覺間環上他的腰際,他感受到她從推拒轉為接納,輕輕一笑,他將下巴埋進她的秀發里,感受這一刻的柔情密意。

輕時氣,她偎在他懷里,享受著這份寧靜,他的心跳,奇異地與自己的漸漸融合、趨于一致,仿佛兩人合為一體。她……真喜歡……

「你說你喜歡我?」她試探問。

「不喜歡,干麼娶?」他話說得直白,不帶溫柔口氣。

「是不是因為我救你一命,你心懷感恩之情?」

「你不救我,劉煜也會出手,你以為我沒事為什麼要朝莊園方向逃命?」

沒錯,他老早就是師傅的主子。

「可我師傅不在莊園里啊,你還是應該感激我的。」

「感激你沒在我身上繡花嗎?還是感謝你想用擠面棍敲昏我?」他笑問。

詩敏臉紅,她實在不是個有醫德的好大夫。

見她不語,皇甫靜接過話。「事實上,那個部分我已經還過恩了。」

「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的絹花生意不是蒸蒸日上?你的醬鋪子不是越做越起勁?雖然你哥哥能力不壞,但比他能干的人不是沒有,他的官位能一升再升,在他需要的時候,身邊總會出現幾個得力之人,你以為他天生好運?

「再說,你救我一命,我不也從李海廷手中救你一回?如果不是我在背後做了點事,李家敢上門綁走莫鑫敏?莫鑫敏的親娘敢跑到你爹面前拆江媚娘的底?而莫鑫敏又怎會想到寫信,揭穿江媚娘殺嫡子、軾嫡妻的事實?」

「那些全是你不會吧?」

「為什麼不會?我早說過『斬拿要除根』,江媚娘一天不走,就會制造更多麻煩,對付她,可不會比對付你想象中的小妾輕松,不如把她做的事全捐出來,讓你父親徹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所以雖然你不在,但你一直在密切注意我們的動向?」

笨,這才想通?還以為她多聰慧呢。

他笑得滿臉自得。「當然,未來的妻子不好好照看著,難不成要讓人給欺了去?不只我在看著,你師傅和莊師傅都看著呢,你每個月的義診,就是劉煜在考察你的醫術有沒有進步,很顯然……」他嘖嘖兩聲。

「師傅失望了嗎?」她急問。

「你就那麼在乎他的看法?」

說到這里,他口氣中出現幾分不易察覺的妒意,可她想都沒想過,自己和師傅的關系會被人想歪,直覺接話。「當然嘍」

他怏怏不悅,不語。

沒多久,她又問︰「所以你是真的喜歡我?」

這口氣有些得意揚揚,他听出來了。「你說呢?」

「我說啊……幸好。」

「幸好什麼?」

「幸好你喜歡我,否則我就虧大了。」

「虧什麼?」

「因為我已偷偷喜歡你三年了,卻連自己都不敢承認。」她的話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他的好心情,臉上郁色盡掃。

「為什麼不敢承認?」

他揚眉,好像在懷疑她話中有幾分真實性,逼得她不得不多說幾句,來證明自己沒說謊。

「我是說真的,哪有人留下『等我』兩個字就要人家等?萬一那只是惡作劇呢?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寫首情詩、留點艷詞,好歹讓我明白,這個男人對我有幾分動心?

「雖然那時候我的身子板還沒長成,腦袋可熟透了,再加上我學醫,男人、女人之間是怎麼回事,我能不知道?要說你凱叔我的身子,我可是不信的,既然如此,你到底看上我什麼?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啊,所以只能歸結出,那張紙條就是個玩笑,既然你對我是玩笑,我還承認自己喜歡你,那就不光是腦子有問題,還有自尊驕傲的問題。

「所以我必須徹底否認,否認自己看見馬就會想起你,否認老是在睡覺的時候夢見你,否認一拿起繡花線就想起你,否認再否認,吃炒膳魚時,會覺得寂寞,因為沒有人同我搶……我必須不斷提醒自己,我不喜歡你、不在乎你、不想你。要知道,生死事小、失節事小,可失了面子,就是夭大地大的事啦。」

皇甫靜想笑,居然有人把面子放在生命和節操前頭,不過他很高興,在過去三年里,她沒有遺忘自己。

「我雖然只留下兩個字,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心。」

真心?她的腦子被點穴,寶屯掉了。

「我喜歡你,不是從你十四歲那年才開始,而是在你十歲那年開的頭。那時,我被你眼底的憤怒與孤傲折服,你讓我覺得不孤單,讓我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認同感。後來我經常自劉煜口中套問你的事,他每回提起你,總是滔滔不絕。

「你的聰明、你的才智,你怎樣事先布局,將母親留下來的嫁妝換成銀錢,怎樣用一場戲,為你哥哥留下晉州老宅,怎樣花錢印書,將你母親的好名聲在大齊各地流傳。我太感動了,一個弱女子居然能為家人做這樣多的事,于是助你一把,將那本冊子放到我父皇的御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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