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俞戀禧伸手按住他的手,不讓他發掌。
「戀禧!」他不懂,她為何要阻止他。
俞戀禧撐住最後一口氣,孱弱地說︰「該死……的人是……我……別殺他……」
「戀禧……」榮楮都想要她死了,她竟還替他求情。
「我死後……將……我運回……常州……我要葬在……呂箋的墳……旁邊……」
她像是在交代遺言似地請求著。
她一心當自己是呂家人,若是死了,她也想和呂箋合葬在一起,到九泉底下與他相逢。
她就連死也想要回常州陪她那個短命的未婚夫?淩劍霄無法接受她的請求,更加無法眼睜睜地看她在他的面前香消玉殞。
「不——我不準你死——」她的命是屬于他的,他若是沒有允準,她就只能好好地活著,不準死去。
「答應……我……」難道說連她即將要死了,他也不肯過她?
就算她死了,她還是屬于他的,他絕不會讓她葬在呂箋的墳旁。
「戀禧,你听好了!」淩劍霄不打算欺騙她。「你就算死了也不能擺月兌我,我是不會送你回常州,我會將你葬在淩雲閣。」
「你……」他竟然狠心地拒絕她的請求!
「榮楮!去請邢大夫!」這是他最後一次開口命令他。
「爺,我不能去!為了爺好,就算爺事後會怪罪我,我也不能去請大夫來醫治俞夫人。」就算主子要他的命,榮楮還是不改變主意。
好個榮楮!竟然不肯去請邢大夫來為戀禧解毒!
既然榮楮不能為她動身去請邢大夫,那為了他,他總該會去吧?淩劍霄打算賭上自己的一條命,逼他去請狂霄苑里惟一有辦法解毒的邢大夫。
淩劍霄大手一撈,就將裝著毒酒的酒壺拿在手里,一把挑開壺蓋,他將毒酒倒入自己的口中。
「不……」
俞戀禧見他要喝下毒酒,她想阻止他,卻無奈自己身子已虛軟得沒有多余的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整瓶的酒飲下。
「既然你想要死,那我就陪你,縱使你想要葬在呂箋的墓旁,我也會陪著你。」他將她摟緊。
是怎樣的男子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
明知那是毒酒,卻仍眉頭不皺地一口喝下,甘願以這樣的方式讓她永遠無法逃離他。
「你……好傻……」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都有,何苦這樣執著。
內力深厚的淩劍霄只覺得胸中一陣氣血翻攪,帶紫的血絲自他的嘴角淌出。
「嗚——」俞戀禧受不住身子的痛楚,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戀禧——」
以為她斷氣了,情緒過于激動加速了毒性的擴散,一大口的血自他的口中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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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淩劍霄也中毒了,榮楮沒有遲疑地趕緊去請邢大夫。
年邁的邢大夫一趕到就拿起淩劍霄的手要診脈。
「先解戀禧身上的毒!」
他有習武的根基,他還撐得住;但是她不一樣,要是再耽擱下去,她柔弱的身子就撐不住了。
「爺,別管她了!你自己的身子要緊啊!」榮楮不明白主子為何會糊涂地將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
「爺,應該先解你身上的毒才是呀!」榮榛想要俞戀禧死,卻不希望淩劍霄也跟上她的腳步。
「爺……夫人……」巧兒看到滿地的血,她忍不住地啜泣。
「邢大夫,救戀禧!」
看他堅持的樣子,再與他周旋下去,可就真的一個也救不了。本著醫者父母心,雖然俞戀禧是個女刺客,邢大夫還是應淩劍霄的要求替她把了脈。
「邢大夫,戀禧要不要緊啊?」邢大夫一直沉默不語,淩劍霄是萬分地擔心。
「爺,不知夫人是吃下什麼中毒的?」要先知道是中何種毒才能對毒下解藥。
「她將毒藥下在酒里!」
邢大夫拿起酒壺又聞又瞧,才肯定地說︰「是斷腸散!」
「有沒有藥解?」
「冰玉蓮草!」
冰玉蓮草是一種長在雪地里,外形像蓮花的解毒草。
「狂霄苑里有啊!」淩劍霄記得他采過這種藥草。
「是有沒錯!可是……」邢大夫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將實情說出。
「可是什麼?」
「只夠解一個人的毒!」言下之意,淩劍霄只能選擇要自己的命或是俞戀禧的。
「救戀禧!」淩劍霄沒有任何遲疑地下決定。
听到他的決定,榮楮和榮榛全想要阻止。
「爺,不行啊!」
「爺,你決定了嗎?」邢大夫怕他只是隨口說說。
「救戀禧!」淩劍霄堅定無比地說。
「爺,那你怎麼辦?」
「我自己將毒逼出來!」他有內功,想要自行逼毒並不是件難事。
「爺,這很危險!」邢大夫提醒他。
用內力逼毒固然可行,但是,若無法將毒性完全逼出,仍會有余毒殘留在體內。
「我知道!」他可以冒險,但她不能冒任何的一點風險。
邢大夫知道已無力讓淩劍霄回心轉意,如今也只能照著他的意思做。
他將冰玉蓮草搗成碎泥,和著水讓俞戀禧吞服。
見到俞戀禧服下解藥,淩劍霄懸著的心終于能放下了,突地,他又吐了一口毒血,人忽然之間失去了意識,向後昏厥倒地。
第六章
「嗯……」俞戀禧悶哼一聲後醒來。
她沒死!
她中了斷腸散的毒竟然會沒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身體感覺有些虛弱,但是,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那就表示她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唉!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是她八字特別硬嗎?想死也死不成,難道說閻王會因為她的命太硬而屢次拒收她的性命?
淩劍霄!他呢?他也喝下了毒酒,他有沒有事呢?
一想到他,俞戀禧立即起身,卻發現她身邊躺了一個人。
是他!她仔仔細細地瞧著他,想要看看他是否安好。
胸口有淺緩的律動,那就表示他還活著,並沒有喪命。除了臉色蒼白了點,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大礙。
幸好他沒事!俞戀禧松了一口氣。
現在回想那時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
他實在是太瘋狂了,為了要救她,竟然會飲下毒酒,完全沒有想到若是沒有解藥,不但她命沒了,連他也要跟著共赴黃泉。
真是令人無法招架的個性!對于他那恣意妄為的性格,俞戀禧也只有搖頭的份。
「夫人,你醒了嗎?」
床帳外的巧兒說話聲音非常的細微,似乎是特意輕聲地說話,像是在叫帳幃里的人,卻又怕真的會吵醒人。
俞戀禧越過淩劍霄的身子,她掀開床幃下床。
「巧兒!」
「夫人,你可嚇死我了!」巧兒上前就將俞戀禧一把抱住,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抽噎。
「噓——小聲點,別吵醒劍霄!」她將巧兒拉離床畔,不讓兩人的交談聲吵到需要休息的淩劍霄。
覺得離床夠遠了,俞戀禧這才安撫巧兒的情緒。
「別哭了!我不是沒事了嗎?」
「夫人,那時發生的事真的太恐怖了,沒想到夫人和爺都服毒,我現在回想起來全身還會怕得發抖。」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吐出血,她那時沒嚇得暈倒已是很不容易了。
「沒事了!」
俞戀禧輕拍著巧兒的背替她壓壓驚。
在她竭力的安撫之下,巧兒總算止住了淚水。
「巧兒,我暈過去之後,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而中毒的我又為何會沒事呢?」所有的疑問眼前只有巧兒能替她解答。
「夫人暈過去之後,爺吐了一大口的血,榮楮護衛怕爺有三長兩短,他才趕緊去請邢大夫。邢大夫一來,爺就堅持要他先替夫人診脈,後來邢大夫說什麼冰玉蓮草能解夫人的毒,爺又要他先替夫人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