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姬,妳終于來了。」河神笑道。
重新將酒斟滿,柳姬雙手高舉起酒樽,水袖滑落至手肘,露出了一對白女敕細致的玉手。
「這杯是敬河神的!」
她喝了半杯的酒,而另外半杯,她則含在口中,走至河神身旁,一個曼妙的彎腰,將口中的酒全數渡入河神的口中。
「柳姬,多日不見,妳妖媚的功力又大增了。」只要是男人,相信很難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柳姬不發一語,朝著河神千嬌百媚的一笑。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楊楨,心情再度沉悶下來。
她是誰?為何她和河神之間好像非常曖昧?
還來不及知曉此人的身分,楊楨又听到河神開口說話。
「來人啊!賜座。」
非常湊巧地,柳姬的座位就在河神的身旁。
左邊是楊楨,右邊是柳姬,河神快樂地大享齊人之福。
「河神,陪妾身喝一杯吧!」柳姬柔弱無骨地倒入河神的懷里。
「別說是一杯,就算是十杯,本神也奉陪。」河神大大方方地先干了一杯。
見他們親熱的模樣,楊楨的心中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雖然不喜歡這個女人黏在河神的身邊,可礙于自己的身分,她縱使心里不是滋味,也沒有權力過問及阻止。
冷著一張臉,她沒有任何喜悅,也不想自己根本是滴酒不沾的人,氣憤之下就灌了自己一杯酒。
辛辣的酒味,令她的喉嚨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她才不管酒好不好喝,也不管自己會不會醉,她寧願醉死,也不願被嫉妒的酸醋給淹死。
是的,心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就是醋意,她對河神與那個柳姬的親密舉動感到吃味。
一杯接著一杯,她開始有些微醺。
「河神,我也敬你。」楊楨舉杯朝向河神。
「妳喝醉了。」河神並不打算與她對飲。
「怎麼?她敬的酒香,你可以跟她喝上十杯也沒問題,我敬的酒臭,你連喝一杯也不願嗎?」
喝醉的楊楨勇氣十足,許多放在心中不敢說的話,此刻有酒壯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全說了出來。
「妳真的喝醉了,我送妳回去。」河神怕她因為醉了而將不該說的話全說出來。
他們之間那份若有似無的曖昧若是說明了,那一切就真的毀了。
「我不要回去!」她耍賴地說。
他說她醉了,但是她的意識還很清楚,講起話來一點也不含糊,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如他所說的醉了。
「妳醉了,不回去不行。」河神的態度十分強硬。
「河神,今天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如果你先送她回去,豈不掃了大家的興嗎?」柳姬拍著河神的胸口,為他消消氣。
「妳說得有理。」他附和柳姬的話。
「那就別掃興了,柳姬這就為你跳一曲。」柳姬扭著縴縴蠻腰步下階梯。
她使個眼色給樂伶,天籟般的樂聲響起,柳姬立即隨著樂聲緩緩擺動。
「好!」河神給予贊賞。
听見河神高聲叫好,柳姬拋了個令人酥麻的媚眼給他。
這一幕看在楊楨眼里,她的心難受得好似被針給扎了幾千針、幾萬針。
「你很喜歡她嗎?」楊楨不死心地問。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她就是不肯死心,偏要從他的口中听到不可。
「是。」河神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是神,你不是不能愛人的嗎?」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苦苦地將所有的愛意藏在心里。
「沒錯,我是不能愛人,但柳姬不是人,她是精。」柳姬本是青汾河畔的柳樹,因為修行了五千年,已從柳樹幻化成精怪。
「你不能愛人,卻能愛妖精嗎?你不是動了凡心就得上誅仙台嗎?」
「柳姬現在是妖精,不過,再過個五千年,我相信她就能修成正果列位仙班,變成柳仙。屆時,我自然會稟明玉帝,請求成全。」
听到他的回答,楊楨的心好痛。
「你知道我愛你嗎?」終于,她說出藏在她心中許久的話。
沒料到她會表明她心中的愛意,河神微微一愣後,才開口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們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還是不愛我?」她不死心地追問。
哪怕只有一絲絲的希望,她還是想要听見那三個字。
「有差別嗎?」不管愛或不愛,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有差別!」
「唉--」重重地嘆了口氣,對于她的執著,河神只得殘忍地回答︰「不愛妳。」
他的回答令她心碎,她咬緊下唇,忍住悲傷的淚水。
「我明白了,原來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話一說完,楊楨一連喝了好幾杯酒,黃湯一下肚,她感到視線開始變得蒙看不清,不多時立即醉倒在桌上。
柳姬見楊楨醉倒,她停下舞步,走回河神身邊。
「她醉了。」柳姬好心地提醒。
「我知道。」他的眼中露出傷痛。
他痛恨自己的身分、痛恨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的殘忍,傷害一個深愛他的女人,將她的心刺成千瘡百孔。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此時,柳姬拉開和河神之間的距離,不若先前的親密。
「妳毋需過問。」他找柳姬來只是想要做場戲給楊楨看,她無權過問原因及他如何處理楊楨。
柳姬睨了他一眼,無所謂地說︰「過河拆橋!」
她只是覺得那個女人很可憐而已,她才不是真的關心她,她在乎的反而是河神對那名痴情女子的態度。
「隨妳怎麼說!」他不在乎她怎麼說他。
「無聊死了,我要回去了。」柳姬話一說完就立即起身,再度無視眾人,大搖大擺地走出宮門。
他沒有心情目送柳姬離去,河神現下眼中只看得見因喝醉酒而滿臉通紅的楊楨。
抱起了她,他一個旋身,消失在這場宴會之中。
將她輕放于床榻上,河神緩緩地拉起錦被替她蓋上。
他坐在床沿,看著醉到不省人事的楊楨。
她變美了……
他輕柔地撫著她的柳眉、杏眼、紅唇及泛著紅暈的臉頰,他發現她比先前他們相遇時出落得更加美艷動人,令他越來越無法抗拒為她心動,一步步地走向毀滅自己的深淵。
她對他的依賴及愛意日漸加深,他不忍見她為情所苦,更加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因她的深情而把持不住,所以他故意在今日安排了柳姬出現,為的是讓她死心,不再眷戀著他。
說他膽小也好,說他自私也罷,他一點也不在乎。
為了自己的萬年道行,為了自己的神位,為了自己的未來,他只得狠下心來斷情斷愛。
如果他們的相遇是在他成仙之前,那他會選擇她而不是選擇成仙。
但現在,他已經是神了,他不可能會為了她而放棄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明知相愛不會有美好的結果,又何必愚蠢地追求愛情。
也許他的無情會造成她的不快,但為了不讓她一輩子痛苦,他只得狠下心來傷害她。
如果硬要相愛,那他們只能做一對沒有明天的同命鴛鴦,但若是能維持這樣的情況下去,也許他還能看著她直到她白了頭。
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他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
「楨兒……」一直以來,他只敢在心里這麼喚她,今日趁著她醉倒之際,他才敢叫出口。
「妳可知我用心良苦啊?」他不奢望她能明白他的苦心,他只求她能少難過一點。
明明相愛,卻要一再地傷害對方,這是他的悲哀。
「楨兒……」見她眉頭深鎖,他心疼地輕撫她的眉心。「別再痛苦了……」
她痛,他比她更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