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他怔了下,然後再次提起獵戶。「她叫什麼?」
「我听那姑娘說,是匹白馬救了她,所以她便以白為姓,以雪為名。」
「白雪。」
鳳烈陽松開獵戶,握緊了拳頭。
「她什麼時候離開的?」
「三個月前。」
「那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典當手鐲?」
「家里婆娘生孩子,日子拮據,這才想到用那姑娘留下的鐲子應應急的。」獵戶出了一身的冷汗。
「來人,給他五十兩銀子。」
「是,主子。」
「謝謝大爺。」
「她可有說去哪里?」
「小的也問過那姑娘,她當時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既然沒了以前的記憶,那便重新去累積。」
「小姐……」紅梅落淚。果然是她的小姐,即使落難,即使失憶,仍舊不改那骨子里的淡定與灑月兌。
「你走吧。」
獵戶如蒙大赦,飛也似的抱著銀子跑掉了。
鳳烈陽卻有些無力地坐倒在椅中。天下之大,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但,他的精神馬上又提了起來。只要她還活著,他就一定要把她找出來。想就這樣擺月兌他,沒這麼容易。
她最好不要糊里糊涂地嫁人生子,否則即使是強搶人妻,他也要奪她回來。
「姑爺,我們到哪里去找小姐啊?」紅梅苦著臉問。
他皺著眉頭想了會,然後說︰「你家小姐可有什麼念念不忘的地方嗎?」
她茫然的搖頭,「小姐常年窩在府中,沒听她提過什麼念念不忘的地方。」
鳳烈陽不由得啞然。是呀,她一個閨閣千金,又不是男兒可以天下游走,怎麼可能會有念念不忘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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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冬天已到盡頭,可是天氣仍然冷得要命。
一道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走進一間繡莊內。
店內伙計一見來人,眉眼就彎了。「白姑娘,又來交繡活兒了。」這白姑娘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繡娘,反倒有著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眉眼秀麗,舉止優雅,看著就讓人打心里舒坦。
「小二哥,好。」來人一邊說,一邊在櫃台上將拿來的青布包袱打開,取出幾幅繡活。
小二一幅幅查過,然後取餅工錢付給她。「白姑娘的繡活兒,沒話說的,這是你的工錢。」
「謝謝小二哥了,那我走了。」
「白姑娘慢走。」
白雪收好工錢,再次走入寒冷的大街上。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所以街上的行人並不多,而她明天也要趕往新的地方了,下意識地模模放錢的地方。盤纏應該足夠了。
當她從深谷中醒來時,腦中一片空白,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只是看到身下那匹摔得血肉模糊的白馬時,眼淚下由自主地掉了下來,直覺告訴她,是這馬救了她。
所以,當她奄奄一息地爬出深谷被人救下,醒來後,便決定將自己的名字定為白雪,用來紀念救了她的白馬。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要走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有時,午夜夢回,她會夢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丫鬟沖著自己喊什麼,她會淚流滿面的醒來,可每當她試圖回想時,腦袋就會劇烈地疼痛,讓她只能放棄回想。當她走過街角一戶人家時,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探出那戶人家牆外的是一枝紅梅,迎風傲雪綻放出最鮮艷的色彩。
她喜歡梅花,尤其是紅梅,每次看到紅梅,她就會想到那個渾身是血的丫鬟,她甚至有種莫名的感覺,那丫鬟就叫紅梅。
白雪、紅梅,哈。她不由得輕笑起來。多麼相得益彰的景色啊。
因為看到了那枝梅花,白雪的心情格外的高興,連腳步都不禁輕快起來,一邊搓手,一邊朝投宿的小旅店走去。
一匹馬突然從巷里竄出來,惹來幾聲驚呼。
白雪愕然地看著那馬朝自己直直地奔過來,幾乎是本能地閃身避過,腦中飛也似的閃過一些片段,似乎有人惡意的讓馬朝她撞過來,嚇得她跌倒在地,自己卻哈哈大笑。
她看不清那人的臉,連聲音都有些模糊……她的頭又痛了起來,她貼著牆抱頭緩緩蹲子,努力放空腦中的一切。
不想,她不想。
漸漸的,疼痛消失,她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那匹馬已經不見蹤影,而路邊幾個人看到她站起來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又各自走開了。
百姓,大都是良善的,不像官家……她又楞住了。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白雪幾乎是魂不守舍地飄回旅店,梳洗後便早早睡下。
可是,夢中清晰的刀劍砍殺聲與少女淒厲的叫聲,還有……還有什麼……她滿頭大汗地醒來,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涼茶灌下。
惡夢,又是惡夢。
被人追殺的惡夢一直糾纏著她,讓她睡不安枕,夜不能寐,像一根魚刺梗在她的咽喉,咽不下吐不出。
伸袖擦掉額上滲出的冷汗,她強迫自己定下心神。不怕,這是旅店,不是野獸出沒的萬丈絕谷,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森冷與絕望。
只是,幾次差點成為野獸口中美食的情形牢牢的印在她腦海中,稍不防備就會在暗夜中跳出來嚇醒她。那一雙泛著綠芒的眼與淌著口水的血盆大口……她忍不注抱緊開始不由自主顫抖的身軀。
不怕,她不怕,她不停地對自己說……迷迷糊糊中,她終于不甚安穩地再次入睡,而這一次無夢到了天亮。
結算了住房錢,她背著行囊出了城,在路過城外的一家廟宇時,不由得停下腳步。
也許,求一張平安符,會讓她夜里睡得安穩些。
廟雖然不大,但是香火卻極旺,因為她在廟外看到一輛大馬車,那車上的裝飾隱隱透出幾分貴氣來。
買了三枝香,她虔誠地走進大殿,希望佛祖能保佑她。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感受到兩道強烈的注視,這讓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一個身著杏白色錦袍的俊美男子,即使只是負手站在那里,也透出幾分無形的壓力來。
一些片段閃過她腦海,白雪痛苦地捂著頭蹲了下來。不要想,她不要想……
「微涼——」有人奔到自己跟前,她听列一個莫名熟悉的名字。微涼,開軒納微涼,記得誰說過的。
「痛,好痛……我不要想……」
「好,微涼,我們不想,不想……」一道熟悉的懷抱擁住她,聲音微微地帶著顫抖與慶幸。
原本在佛前跪拜祈求的紅梅看到這一幕,禁不住淚流滿面。小姐,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第9章(1)
她接受紅梅接受得很快,可是,對于他,卻總帶著幾分防備與謹慎,這讓鳳烈陽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我丈夫?」她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鳳烈陽毫不心虛地點頭,「對。」
「紅梅,真的?」她向身邊的丫鬟求證。
紅梅在某人的目光下,昧著良心證實,「是的,小姐。」反正她姑爺也叫了,小姐跟姑爺也早有夫妻之實,她也不算說謊。于是,紅梅心安理得了。
「可為什麼我感覺好像不是真的?」宋微涼忍不住喃喃自語。
「錯覺。」有人義正辭嚴地說,完全看不到說謊的蛛絲馬跡。
宋微涼不相信他,但眾人口徑一致說他們是夫妻,她也只能跟他同房。
看著她防備的神情,鳳烈陽感覺彷佛又回到他們初識的那段時間,只是那時她的防備沒有這麼明目張膽。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她搖頭。
「微涼……」
看著他有些黯然的神情,她下意識地補充道︰「我覺得你的懷抱很熟悉、很安全。」可是,她有些不忍將眼前這張俊臉跟腦中已有些片段的那個惡劣身影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