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英哥?」她眨眨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不是才回梁家堡嗎?怎麼跑來雲霞出莊,還一身狼狽地在地上?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過我確實在這里,而且還被紫兒點了穴道。」子英表面一副委屈的樣子,心里卻感激紫兒為他做的安排。
「紫兒點你的穴道?」她不相信。憑紫兒那點本事,別說點穴,連靠近他身邊都有困難。
「有子豪幫她,我有贏的機會嗎?」他適時搬出子豪,企圖化解她的懷疑。
心澄想想也對,梁家四兄弟就屬子豪武功最好,紫兒再不濟,有子豪這個未婚夫婿幫她,子英只有束手就縛的份。況且之前紫兒也多次想要撮合她和子英,結果都讓子英給識破,沒想到這回她竟想出這種法子,簡直是趕鴨子上架,逼得子英非娶她不可。不過她比誰都明白,她不會嫁給子英,無關情愛,是她無福消受。
「子英哥,紫兒不懂事,希望你別見怪。」她先朝子英微微一福,才伸手解開他的穴道。
「不干你的事,你別把責任往自個兒身上攬。」子英一躍而起,順勢拉住她的手,不準她再移動半步。
「子英哥,你……」他為什麼拉她的手?難道他不知道這全是紫兒的詭計?心澄忍住臉紅心跳的感覺,怯怯地看他一眼。「你快放開我的手,讓人瞧見了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我真有那麼可怕,讓你一見到我就嚇得不知所措?」子英沮喪地放開她的手,眼中有著令人心疼的落寞和悲傷。「我不怕你。」她低聲呢喃。如果有足夠的勇氣,她會大聲說出對他的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羞紅了臉。
「那麼你是討厭我了。」子英故作哀怨狀。「唉!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麼說,她總該懂了吧!
「你……你說什麼?」心澄猛然抬頭,無法置信地看著他,想從他俊美的臉上找出一絲玩笑意味。
然而子英的表情認真得令心澄再也移不開視線,只能傻愣愣地任由他吻上她的唇。
「我愛你,愛了好久、好久,愛得心都疼了。從你對我綻開你的第一個笑容,我就愛上你了。這份感情來得突然,卻也自然,就像天生注定我要為你等待,等你以同樣的心情了解我、愛我,那種想要與你分享生命的渴望,一直是我的生活目標。原本想要再多給你一些時間,可我的心卻等不及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這是誓言,也是承諾。」這回他是豁出去了,得不到她的回應,他不會善罷甘休。
心澄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听到這些話,以為這只是她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沒想到他的一番表白,竟反而讓她不知所措。
子英見她半天不搭話,心底不由得泛起陣陣寒意。「你不喜歡听我這麼說?」
「不!我喜歡听,我真的喜歡听。」心澄見他臉色變得慘白,也顧不得害羞,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心急地解釋道︰「我只是一直以為這全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如果……」她用力咽口氣。「如果知道你也愛我,我一定……一定會……」
「你一定會怎樣?」子英托起她的下巴,邪魅地來回撫模著。「一定會把自己給我?還是親身登門求親,成就我們的美好姻緣?」
子英輕佻的語氣,讓心澄的心頓時跌落谷底。
「你故意逗我!」她卻傻得往陷阱里跳,還厚顏無恥的緊摟著他不放。她松開雙手。微紅著眼背過身去。「看到我出丑,你很得意是嗎?」
她是個行將就木的人,原本就不該奢望擁有愛情,是她自個兒貪心,活該被人取笑。心澄認命的將心封閉起來。
「不許你懷疑我的真心!」子英輕喝一聲,重新擁她入懷。「我都說愛你了,為什麼還不肯相信我呢?」
「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你還是把機會留給其他人吧!」心澄狠心回道,不讓自己再對他存有任何幻想。
「你真的希望我娶別人?」子英質問。只要她敢點頭,他發誓一定掐死她。
「你有權擁有最好的,我管不著也沒資格管。」這是事實,不容她否認。
「這麼說,只要我高興,我可以娶任何人,包括留香院的朝雲姑娘?」他的語氣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緒,但緊握的雙拳顯示出他內心的憤怒。
說了半天,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心話。心澄此時雖然心痛難當,卻依然堅強地回道︰「我早听說朝雲姑娘色藝雙全,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只要你們兩情相悅,我想梁伯伯不會反對的。」
「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這個笨女人,連小紫兒都知道他愛的是誰,只有她像聖人似的把他讓給別人,不知道現在後悔愛上她是否來得及。
唉!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他確定自己這輩子是注定栽在她手上了。
我在乎!心澄想大聲回答,可是她身中寒毒,早已失去愛他的資格了,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拖累他。
「我的想法不重要,只要你幸福,我雖死無憾。」
最後一句她說得很輕、很輕,可是子英還是清楚听到她在說什麼。
懊死的玄冰掌!該死的趙香蘭!子英忍不住低聲咒罵。
「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死。」這次進京,就算命喪明王府,他也要為她取回解藥。
「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已經知道了?」心澄的心倏地一沉,赫然明白今晚相會所代表的意義。「不,你千萬別為我做傻事!」她既急切又慌亂地喊著,驚恐的模樣更讓她顯得楚楚可憐。「能在死之前得到你的真心對待,我已經很滿足了。答應我,好好保重自己,別讓我走得不安心。」
看著她充滿祈求的眼神,子英實在無法拒絕,但他絕不會改變計劃,一如他愛她的心一樣堅定。
第三章
「十五年了,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孟平,沈蕊,你們這對狗男女,報應就要降臨你們身上了,哈哈……」趙香蘭對著牆上的畫象朗聲大笑。
她笑得猖狂、笑得放肆,卻也悲傷,但她仍然笑個不停,那種苦笑的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听來格外淒涼。她那原本因仇恨而扭曲的臉孔此時也布滿了淚水,脆弱無助的模樣少了平日慣有的盛氣凌人,更添了分憔悴和滄桑,讓人見了不免為之鼻酸。
「所謂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既然你倆無緣,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如果仇恨可以為你帶來快樂,你又為何痛苦如斯?香蘭郡主,別再執迷不悟了,否則你的一生將永無寧日。」
低沉的嗓音自窗外傳來,趙香蘭嘴角微微一勾,眨眼間,房內通???明,燭光點燃,牆上的畫像也隨著光線的出現而不見。
「郡主未免多禮了,那些排場,梁某實在承受不起。」子英笑容滿面地由敞開的大門大搖大擺走進來,左手往後輕輕一彈,房門應聲而合,絕妙的功夫比起趙香蘭毫不遜色。
「螻蟈鳴,蚯蚓出,玉瓜生,苦菜秀,靡草死,麥秋至。四月,立夏,鄭州孟家女生。本是百花齊開,萬物復蘇之季,卻天降霜雪。霜者喪也,陰氣所凝,其氣慘毒,物皆喪也。所謂天意不可違,孟心澄僥幸偷活了十五年,你等本該知足,如今上門討藥,不但愚蠢至極,更是逆天而行,後果非死即傷,悔之晚矣。」趙香蘭拍下椅子右邊的扶手,轉身面對他,殘廢的雙足隱藏于薄被之下,經年的苦痛和自殘讓她形消體瘦,不復當年的風姿綽約。若非報仇心切,她早就自我了結,豈會讓自己落得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丑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