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o,你說,哥哥是不是也覺得那是個失誤?」看著搖著尾巴不停轉圈圈的Momo,路予恬臉色微黯,輕聲說︰「應該是吧?否則……他也不會一個字都沒再提起。」
那吻……對他而言應該不算什麼吧?或許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所以他才會裝作沒事,和平時一樣接送她上下班、和平時一樣聊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她咬著唇,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想故作輕松,卻發現一顆心早像團亂了的毛線球,糾成一塊。
她不懂唐意楓究竟將她當成什麼,既然有了喜歡的人,又為何要吻她?是因為……他將她當成了玩樂的對象,或者是他排解寂寞的調劑品?
因為自己付出了真心,所以她明白,不論是哪一個答案,她都無法接受。
「楓,拜托你別這樣好嗎?」
甜甜的懇求讓正打算轉過巷口的路予恬身子一僵,抬頭望去,看見的竟是說要加班的唐意楓,他臉上的傷讓她擔心的很想立刻上前查看,可卻沒有移動腳步,只因他身旁還有一名衣衫不整,手上抱了只貓的美麗女人。
她緊忙拉住想往前沖的Momo,躲在巷角,星眸偷瞧著那僅穿了一件男用襯衫的標致美女。
那是誰?那張臉好像在哪看過……對了,好像那個琪琪!
雖然對方變瘦許多,但因瘦而更加突出的臉部特征讓她很確定那個女人就是先前宴會上的女生!
心髒猛地狂跳,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躲,但看著唐意楓和一個女人在家門外拉扯,她就是無法光明正大的走過去。
「這關系到你的安危,不是你說怎樣就能怎樣,現在,進屋去,不要讓我生氣!」唐意楓語氣嚴厲的說。
「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專制?我已經不是四歲的小女孩,我能保護自己!」
「別讓我說第二次。」
女人像是听出他語氣中的不耐,知道他快要發火,只好乖乖的找出鑰匙開門進屋。
唐意楓這才滿意的坐上車,將車子開至車庫停妥。
而路予恬在看見那女人熟門熟路的翻出藏在窗旁的備份鑰匙開門時,一張小臉便刷地一白,像是不小心看見了不該看的畫面,腳步踉蹌的轉身,快步奔離。
一個女人,唐意楓的家里居然還住了一個女人!
她以為他是一個人住,沒想到……依那女人對他家熟悉的模樣來看,她就是他心底的那個女人吧……
淚水不知何時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連路都看不清,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
離開,她得盡快離開這里!
「汪!汪汪汪~」被扔下的Momo困惑的看了看自己住了好幾個月的住處,又看向路予恬離開的背影,不曉得該不該跟上,只能待在原地,不停的叫。
它的叫聲讓由車庫走出的唐意楓擰起眉,循著那吠個不停的狗叫聲走去,當他看見那聲音竟是出自Momo,而它獨自坐在街上,身上綁著路予恬為它買的散步繩,繩子另一端卻沒人牽著時,胸口驀地一抽,有股不祥的預感竄上心頭。
「Momo,你怎麼會在外面,姊姊呢?姊姊不是帶你去散步?」
Momo當然听不懂人話,只是歪著頭,興奮的看著他,又吠了兩聲。
唐意楓不停梭巡四周,怎麼也找不到路予恬的身影,這讓他更加緊張,連忙將Momo給綁好,便開著車往路予恬家的方向一路尋去。
第10章(1)
等路予恬走回租賃的公寓,身上早已狼狽不堪,不僅手肘上有撞到牆面時劃過的擦傷,膝蓋上也有因絆到石頭摔倒在地而出現的挫傷。然而這些傷,全比不上她心底破了的大洞,那洞口,像是正流著鮮血,痛得她難以忍受。恍惚的來到鍛造的鐵門前,她顫著手,拿出鑰匙開門,現在的她只想快點躲回屬于她的小空間,好好療傷。
沉浸在哀傷中的路予恬沒發現身後突然閃出兩道人影,直到他們在她要進屋之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她帶進陰暗處時,才猛地回神。
「唔唔唔!」
睜著大眼,路予恬驚惶的拿起包包不停亂揮,想將抓著她的男人打跑。
「干!安靜點!小心老子你!」
粗俗的警告嚇得她一僵,不敢再妄動,就這麼讓他們架著來到陰暗處一輛已熄火的貨車前。
「老大,人帶來了。」
貨車上,緩緩走下一名年約四、五十歲的男人,路予恬一見那人,星眸驀地張大,用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掙開捂著她嘴的男人。
「是你」她既驚訝又害怕,雙手環胸,不停往後退去,「你、你想干麼?我早就把錢還清了不是嗎?」
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眼前這像蟲子一樣讓人作嘔的男人,沒想到他不僅又出現在她面前,還讓人將她給抓來。
陳昆,她的債主,讓她連睡覺都不得安穩的恐怖男人。
陳昆一听,突然大笑,回過頭,從貨車里拖出一個傷痕累累的男子。
「爸」看見被打得渾身是傷的男人竟是父親,路予恬臉一白,驚叫出聲,連忙奔至他身旁查看,「爸!鋼!你還好嗎?爸——」
听見女兒的聲音,路聖明緩緩睜開腫脹的雙眼,虛弱的說︰「予恬,爸爸對不起你……」
光是這句道歉,她便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難過的大叫,「爸,你又去賭了你怎麼可以這麼過份!難道你真要看我被賣掉才甘願是嗎」
淚水嘩啦啦的落下,看著父親身上的傷,她既心痛又心寒。
「對不起……對不起予恬,是爸爸對不起你……咳咳!」路聖明只能不停的道歉,因為他實在沒臉面對唯一的女兒。
「夠了沒?我找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父女倆敘舊。」吐掉口中的檳榔汁,陳昆不耐煩的喝道。
用手背抹去淚,路予恬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多少錢?這次又欠了多少錢?我不是說過,要錢,就不準對我爸動手,你們忘了嗎?」
「哈哈哈!」她毫不猶豫、一肩擔下的模樣讓陳昆大笑出聲,一腳踹向倒臥在地的路聖明。
「你做什麼」路予恬連忙抱住痛得發抖的父親,憤怒的瞪著他。
「沒什麼,只是懲罰這死老頭騙了我!」陳昆哼了聲,「這老頭說這筆債他自己會還,要我們別來煩你,還說你為了還上次那筆債務,早就沒錢了,我操!」
他爆出一句粗話,目光婬穢的打量著她,「老子早查出你這女人釣了個凱子,連三千萬這樣的大數目你都拿得到,區區的五百萬怎麼可能還不起,這老頭還想騙我,老子沒將他揍死,已經算很給你面子了!」
「五、五百萬?」路予恬听見這個數字,頓時腦袋一昏,險些站不住腳。
「陳昆……」路聖明想爬起身,無奈傷得太重,只能趴在地上,惱怒的瞪著他,「我明明才欠你八十萬,不過才一個多月,你居然……咳、咳!居然翻了好幾倍……你這個沒人性的吸血鬼!」
「你說什麼屁話!」陳昆抬起腳就想踹下,可他看到路予恬這棵搖錢樹擋在他身前,只能忿忿的收回腳。
「你當欠的錢不用利息呀?老家伙!要不是看你是我們賭場的常客,利息還會再高,你應該要感恩了。」他獰笑一聲,一副自己很好心的模樣。
面對陳昆那副施恩的嘴臉,路聖明是氣得要命,偏偏又無可奈何。
路予恬也一樣,要是她拿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流氓有法子,也不會連手機都不敢辦,就怕被他們給找到,強迫她去賣身還債。
這會人都找到眼前來了,她也只能深吸一口氣,冷然的說︰「好,我還,規矩就和以前一樣,一個月還你們——」
「停!」陳昆舉起手打斷她的話,「你既然有辦法一次還清三千萬,這五百萬應該也不難,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
「三天……怎麼可能!」路予恬臉色一白,「我沒那麼多錢……」
「你沒有,不代表你凱子沒有。」他笑得十分婬邪,不停打量她嬌小卻十分有看頭的身材。
他的眼神讓路予恬一陣惡心,不由自主的又往後退了幾步,「沒有什麼凱子,那筆錢是我借來的,我沒辦法一口氣將錢還清,算我拜托你們,錢我一定會還,但三天真的不可能。」
「老子說三天就是三天!」一听沒錢,陳昆立刻拉下臉,「你當我陳昆是什麼人?想騙我?三千萬要這麼好借,你爸也用不著欠我這高利貸的錢!」
「我沒騙你,我是真的沒錢——」
「干!」他大罵一聲,拿出手機朝她走去,「打電話!打給那個凱子,我就不信他不幫你,要是他真的不給,那好!老子也沒那美國時間等你慢慢還錢,從明天起你就去酒店上班,依你這臉蛋和身材,一個晚上少說也能賺個幾萬塊!」
路予恬的唇瓣已被她自己咬得發白,抓著肩上的包包猛力搖頭,「我不會打的,我說過這錢我會還,請你們不要這樣咄咄逼人。」
「沒錢就去當小姐!」陳昆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手一揚,身後兩名小弟馬上沖上前要將她抓住。
路予恬早有警惕,他們一動作,她拔腿就跑,可動作還是沒他們快,才跑沒兩步就被抓住。
「你們放開我!快放開!」
「放開我女兒!算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女兒……」
她不停的掙扎,手腳亂揮亂踹,加上躺在地上的路聖明死拉著要帶走路予恬的其中一人,讓陳昆不耐地上前,先是一腳將死纏爛打的路聖明給踹昏,又反手打了路予恬幾巴掌。
「不要吵!媽的!父女倆一樣麻煩!」
路予恬被他重重的力道打得頭暈目眩,嘴角也沁出血絲,卻仍然想反抗,「放開我……我不要……」
「不要就打電話,」陳昆將手機拿到她眼前,緊掐她下巴,「只要一通電話,我就放了你們父女,不然……你今晚就給我乖乖去坐!」
看著手機,路予恬渙散的雙眸閃過一陣痛楚。
咬著唇,她瞥開頭,「我不打,但我也不去酒店,請你放過我們……」
「干!不打就別羅唆!」
他揮手又是一巴掌,這一掌力道極大,不僅將路予恬的頭給打偏,甚至連她的神志也一並打飛。「帶走!」
「不要……」用僅剩的一絲意識,路予恬無力反抗,只能哀求著,虛弱的任他們擺布,將她拖上車。
當唐意楓听到爭吵聲而找到這里時,剛好看見她被帶上車,他鐵青著臉,才剛下車,連車都來不及熄火便急忙向前沖去,「予恬!」
陳昆等人一听,知道被人發現了,低罵幾句髒話便急忙想開車逃逸。
見狀,唐意楓沖至車前,只身擋著車,冷聲大喝,「停車!」
「干!桂管他!撞過去!」陳昆算準他會離開,于是要開車的手下踩足油門,全力沖刺。
可他卻猜錯了,眼看就要撞上那突然出現的男人,對方卻依舊動也不動,直挺挺的擋在路中央,讓陳昆不由得緊張起來。
「老大,要不要停呀?」小弟害怕的問。
「操!停什麼停!給老子沖!」心一橫,陳昆想反正這附近也沒監視器,就算真撞了人也沒證據。
車子因速度過快而劇烈搖晃,讓原本陷入昏迷的路予恬短暫回神,迷迷糊糊的看向前方,可面前的景象卻把她的神志全數喚回,因為她看見擋在車前的男人。
臉色一白,下一秒,她便以不知打哪來的力氣猛地勒住開車小弟的脖子,驚駭的大叫出聲。
「不要——」
「不要……不要……意楓快走!快走……不要——」
驚慌的尖叫劃破寧靜的夜晚,讓剛去裝水回來的唐意楓心一抽,連忙沖至病床旁,安撫作著惡夢的人兒,「予恬!予恬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我在這……乖,沒事了。」
路予恬嚇出一身冷汗,陡睜開的無神雙眸緩緩注入一絲清明,當她對上唐意楓憔悴擔憂的側顏時,不甚確定的沙啞輕喚,「意……楓?」
不停撫著她頭發安撫的唐意楓渾身一僵,極慢的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昏迷近一個月,此時終于睜開雙眼的女人,「予恬?」
「你……有沒有……受傷?」
她的聲音像是被礫石磨過般沙啞,卻讓唐意楓倏地紅了眼眶,不停猛按緊急呼救鈴。
不一會,醫生和護士便快速到來,還推來了急救用的推車。
「發生什麼事了?病人……」在看見昏迷一個月的病人一臉困惑的看著自己時,醫生也嚇了一跳,好一會才有辦法將話說完,「……醒了。」
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的檢查,在確定路予恬並沒有異常後,醫護人員才松了口氣,退出病房。
也是一直到這時,她才有辦法繼續說話,她拉著坐在身旁的唐意楓,用微啞的嗓音重復又問︰「你……你有沒有受傷?」
「傻瓜!」這一問,立刻將唐意楓眼角的淚給逼出,他輕柔的擁著她,不讓她看見落下的淚,只用和她一樣嘶啞的聲調說︰「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受傷的是你,你因為車禍,整整昏迷了一個月……」
這傻女人,一條命險些都要送掉了,還擔心他有沒有受傷,她怎會這麼傻……傻得讓人對她又愛又氣,卻又心疼得不得了。
「一個月?」路予恬愣住。她知道自己身上纏了不少繃帶,雙腿甚至還打上了石膏,卻不知道自己竟昏迷了這麼長的時間,「我……我傷得這麼重嗎?」
發現她似乎不懂自己為何會受傷,那訝異的神情,讓唐意楓壓抑整整一個月的氣憤、心疼全數傾出,惱怒的大罵,「你這笨蛋!為什麼做出這麼危險的行為」
路予恬被他突來的怒氣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加上才剛清醒,腦袋瓜還很混亂,壓根不懂他指的危險行為是什麼,只是一臉不解的看著他,「我怎麼了嗎?」
「你——」居然忘了?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故,這女人居然忘了
唐意楓真不知該哭還該笑,末了,只能輕輕握著她的手,啞聲述說︰「你忘了?那天晚上……」
那晚,他為了攔下帶走她的貨車,用身體擋在路中央,他不是送死,而是打算在車子沖來的剎那閃身,抓住車窗爬進車里救人,他當然知道這很危險,可他不曉得他以為陷入昏迷的小女人會突然清醒,還一把勒住駕駛,那人嚇了一跳,方向盤一松,整輛車就這樣向一旁的圍牆沖撞而去。
當救護車救出被夾在車身中的她時,她渾身是血,身上多處骨折,最嚴重的,則是她的腦袋重重撞上車身時造成的顱內出血。
那時她差點就救不活了,這一個月來他也心驚膽戰的日夜守在病床旁,就怕狀況仍然不樂觀的她突然就……
講到這里,他眼眶泛紅,霍地抬起頭,惱怒的命令,「不準你再這麼做!你曉不曉得你差點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