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突然問起我的車?」覃子君更糊涂了。
暗東岳輕描淡寫地說︰「我媽要你晚上來家里吃飯。」
覃子君向來聰敏,一點就通。「喔,我懂了,因為你母親邀請我吃飯,又要指派你當司機是不是?」她扯著苦笑。「你放心,我會自己去,你不用來接我。」
她是笨蛋,才會在乎那個吻。
她是笨蛋,才會對那天的事念念不忘。
她一定是笨蛋,才會看不清親吻對她而言雖然很重要,但對他而言卻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誰去接你?你另一個高大帥氣的學長嗎?」他按捺不住語氣中的酸意。
覃子君愣了愣,誤解了他的醋意,逕自解釋成,他在嘲諷承平學長平凡的長相,在嘲諷她上次演戲時,應該找個高大英俊的學長來假冒男朋友,這樣才有可看性。
「我會自己去,不用任何人來接我。」他總是讓她難堪,不爭氣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你沒車不是嗎?還是你想換車?如果舊車修不好的話。」傅東岳任性地在求證凱馨說的事。
覃子君低著頭,眼淚滴在白色的休閑鞋上。「你只是在擔心我會造成你的麻煩,請你放心,我不會的,就算要我用走的,我都可以自己走上陽明山,你不用擔心,再見。」
她掛上電話,不想再听到他說的字字句句。
算了,就像表哥說的,人要往前看,不要拘泥于過去,她不用再去猜想他吻她的理由,是新鮮?是好玩?或是其他想法?那根本就不重要。
這個婚姻還沒開始前就預告著結束,邵小姐是他的紅粉知己,會知道她和他之間的協議也很正常,她根本不用再去繞著這個問題打轉,也沒必要。
覃子君揮掉臉頰上的眼淚,任何事,所有有關傅東岳的任何事,她都要——
她語塞,連內心戲都無法說出更決裂的字眼。
她的確在乎他,而他也的確很傷她,根本不曾在乎她……
她的心像破了個洞,苦澀地流著淚,過去的情感果然是道枷鎖,只是深藏,而不是遺忘,雖然他很壞又目中無人,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不要去在乎他……
覃子君抬起頭,走進公司。
暗東岳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神情漠然無表情。
突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了,那是失落感。
他和君君從沖突開始,雙方父母的協議讓他們抗拒,直到為了安撫長輩的情緒,他和君君才決定結婚並協議離婚,一切就像兒戲一樣,為了一個理由結婚,為了沒有理由共同生活而離婚,他們都有共識,彼此都不是適合自己的另一半。
但,此刻呢?
他的失落感、他對君君笑容的渴望,君君會對任何人笑,那種甜美真心的笑,但對他呢?只有冷漠和怒火……
他深吸了口氣。
暗東岳拿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听到她公式化冷漠的聲音。「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來電顯示了他的號碼,君君強烈地表達了她的不耐。
「晚上六點,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你。」他平靜地下了指令。
「不用,我自己——」她慌了。
「不要讓我等不到人,否則我會直接向你父親坦承這一切,並且明說結婚是由你提議的。」
這是一個串聯的圈圈,她父親要是知道一切的真相必會向他父親開口明說,如果他父親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協議,問題又會回到原點,重點是這個協議是由她起頭的,傅東岳擺明陷她于不義。
「傅東岳,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拿自己父親的健康來逼迫我妥協?!」覃子君愣在那兒。
「我不是在威脅我父親,我是在威脅你。」他不知道要怎麼講才好,只好選擇用這種方式。
覃子君氣極了,沒用的眼淚又蓄滿整個眼眶。「你討厭我明說就好了,不用去威脅我父親或你父親,我很明白你根本不想娶我!」
暗東岳幽幽地開口︰「我沒有不想娶你。六點,我來接你。」
結束通話。
這是場難分輸贏的拉鋸戰,誰輸誰贏端看哪一方的心陷得比較徹底,他會是最後的輸家嗎?
暗東岳扯起一抹苦笑。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他能像之前一樣,很坦然、明白地告訴她我不喜歡你嗎?他做得到嗎?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他顯然完全做不到。
短短的時間內,從爭吵到厭惡,到合作關系,到莫名其妙上上下下的情緒,到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妒火,君君成功地逆轉了他對她的看法。
而他更清楚的明白,泥人或淑女,合宜或隨興,在以心看人的同時,都已不再重要。
第7章(1)
六點零五分,覃子君出現在公司樓下,閃亮亮的BMW已經在大門口前等待了。
暗東岳倚靠在車旁,俊美帥氣的模樣依舊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她走向前,「熊氏」總部大樓采馬蹄形設計,從右側落地窗的倒影,她很清楚看到兩人的不同——
他的新穎和她的陳舊,他的優雅時尚和她的平凡無奇,嗯……該怎麼去形容自己現在的想法呢?
或許就是灰心兩字吧。
他們凝視著彼此,兩人的眼眸中交織著難懂的思緒。
「六點零七分。」他說,然後紳士地替她開車門。
覃子君坐上車。「出勤卡我是刷六點下班,你可以上樓檢查,我不介意。」她悶悶地道。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或許我應該上樓參觀一下你的辦公室。」他勾起嘴角,上車。
她很累,完全提不起勁跟他爭吵。「我的辦公室又沒伸展台,你肯定會不習慣。」但還是忍不住和他斗上兩句。
他笑,笑聲低沉。
車內有限的空間充斥著他獨特的味道,是古龍水嗎?還是刮胡水?她猜不到,但卻很喜歡這個味道,她屈縮在座位上,安靜地看著車窗外霓虹閃爍的街景。
下午發生的事,仍舊卡在兩人心中,讓他們各自若有所思。
終于,傅東岳打破沉默。「你問過我有沒有女朋友,我回答沒有,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嗎?」
她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如果我有男朋友,就不會把承平學長拖出來參加上次的聚會了。」
「那,心儀的對象呢?」他問,目光直視前方,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但緊握方向盤的雙手卻顯現出他藏在冷靜外表下的不同情緒。
她還是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我沒問過你這個問題。」所以也不能將問題丟還給她。
他扯開笑容。「你可以問我。」
她挪挪,有些不安。「我不想問。」
這就像女人對美食的復雜心情吧,想吃又怕胖,她想問,但很怕他的答案會讓自己很惆悵,所以干脆不問。
紅燈,他側頭看她,她將自己縮得小小的,大包包抱在胸前,全身僵硬。
「為什麼不想問?」
「就是不想問。」
綠燈,繼續前進。「那我問你,你有心儀的對象嗎?」他拿回發球權,將問題丟給了她。
心儀的對象……
一個星期前如果他問她這個問題,她會很大聲也很明確地告訴他,她沒有心儀的對象,但現在,她的想法變了,也坦承他對自己的影響力有多大,所以這個問題,她真的無法回答。
如果她告訴他,她心儀的人就是他,那他會不會很得意?這足以證明再怎麼壞脾氣的女人也難逃他的手掌心……
不,得不得意還不是重點,如果他給的回應是嘲諷呢?對于她對他的在意,他會不會覺得是個笑話?
唉。
「我不想回答。」
這是她的答案。
暗東岳深吸了口氣,雙方再度陷入沉默,他腦中想的,還是下午那位送她回公司的男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