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你家的媳婦兒一天到晚在街坊間胡言亂語,也沒瞧過或听過你教訓過她,我只好自己上門來‘告誡’她!」干員外忿忿不平地說。
「她這回又說了些什麼?」這個「又」字他不知說了幾次。
「她竟去告訴東街那個比你家那口子還要好事的賈好欣,告訴她我長‘痔’的事,害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街坊全都笑掉了大牙,你說!你要我怎麼出門去見鄰居。」那該死的丑女,不躲在家里反省,還一天到晚四處嚇人,竟敢將他長痔瘡的事傳得眾所皆知。
今兒個以前他也是笑著听那些閑言閑語的人,怎知那些閑語的矛頭竟會指到自己的頭上!虧他以前還是笑得最捧場的那一個。
「干員外對不住,剛剛您說的事晚輩實在听不懂,您的那顆‘痣’有什麼不能提的?」傅昕完全無法理解,干員外臉上那顆長了根長毛的大痣,原本就是眾人皆知的,這又有什麼好讓人笑和值得他氣呼呼上門理論的?
其實仔細一看……那顆痣,還真是有點不雅。
「姓傅的,你是真聾還是假聾,竟跟你家的那個丑八怪一個鼻孔出氣地羞辱我,再怎麼說我和你爹也是‘相交’了好幾十年的好友,今天我要替你爹教訓你們這對不知敬老尊賢的夫妻。」所謂相交,不過就是在生意來往時偷點品質、少點斤兩;還有搶了幾十筆原屬于傅家的生意,好歹大伙兒都同是住在京城的點頭之交!
「干員外,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誤會……」雖然干員外的人品並不怎麼好,可兩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著實想不出兩家還會有什麼問題。
「相公,干員外要借的蒸籠來了。」賽玉樸從廚房里搬了個大蒸籠出來。
「你們!」干員外氣得快要吐血。
他剛剛明明是說真聾和假聾,她竟好樣的!傍他搬出了個大「蒸籠」出來。
賽玉樸將發了霉的蒸籠交到干員外手上,還不忘耳提面命一番︰「干員外,用完了別忘了洗干淨再拿來還呀!還有這個……」
氣呼呼的干員外捧著蒸籠,還來不及反應時,也不知她是打哪兒拿來的臭布條,便直接往干員外的其中一個鼻孔塞。
「干員外,你不是只要‘一個鼻孔’出氣嗎?我已經幫您搞定了!您大可不必謝我犧牲了一條裹腳布,反正那塊又舊又破的也正要拿去丟了。還有,不好意思,最近沒有產‘香蕉’所以下回再補了!」
她會補他一門口的香蕉皮,滑死他!老不修竟敢來告她的狀!
「我的美德可是眾所皆知的呢,呵呵!」
「你!」干員外見到罪魁禍首正想破口大罵。
可她卻咧開那血盆大口一笑,接著臉上那層厚厚的粉一片片地剝落,還有她身上的那股濃烈怪味,混著塞在他鼻孔里的臭味。
天呀!女人家的裹腳布竟在他的鼻孔里!
好臭呀!
「從此傅干兩家……不往來!嘔……」干員外一說完,掉頭就走。真可惡!他竟會人也沒罵到,公道也沒討回,還被塞了條裹腳布。
「干員外,我想是誤會一場……」
任憑傅昕再怎麼喊,也不見干員外回過頭來。
問題是越來越復雜,從干員外臉上的痣、東街的賈好欣,到蒸籠、裹腳布,演變成傅、干兩府從此交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雖然從頭至尾都在一旁看,還是一頭霧水,他只知道妻子不但又跑出去「為非作歹」,還當著他的面前「殘害」鄰里,而他不但沒將上門來理論的干員外安撫好,反而將事情越搞越亂,看來要向干員外解釋這場誤會,是難如登天了。
這賽玉樸靠著三言兩語就能弄成這種局面,還真不容易!
本來,他是該拿出一家之主的魄力來生氣的,但任誰看到這個場面都會覺得好笑的,可憐的干員外居然要忍受那個在大老遠就聞得到臭味的裹腳布。
「哈!敬老尊賢你也配,為老不尊才是真吧!」賽玉樸雙手不忘叉在腰上,中氣十足地喊著,粗嗄難听的聲音響徹街弄。
「娘子,可否告訴我,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早已習慣她每次在和鄰居對罵時,口才特別流利,有時候還會令他昨舌地來個引經據典,他發現最近她惹事的次數越來越多,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真的為人打抱不平,還是玩上癮了。
「是干老爺偷模人家的。」她說完後,還不情願的嘟起那張血盆大口。
每次她惹了一大堆的事情回來後,她的相公總還是以那種不慍不火的口氣問她,害她好愧疚。
暗昕皺起眉,按住發疼的頭。這干員外是瞎了眼嗎?怎會去模他娘子的……
「娘子,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誤會,這一定是誤會!
「相公!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暗昕捂住兩耳,「能不能請娘子你小聲點?」
「我說……干員外去模了人家城東賈好欣的。」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
「哦……這下我明白了,你這次又是為了要替弱小討公道?」
賽玉樸歡喜地點點頭,傅昕笑著看她。
他竟覺得此時充滿正義感的她,比平時可愛多了,臉上厚厚的粉雖然還在,看起來確實真的變得可愛了。
暗昕端詳那張小小的瓜子臉,大而閃著晶亮的雙眸、挺而正的鼻梁、豐厚的櫻唇;這分明就應該是張眉清目秀的臉,雖然眉毛有點……濃,但也不可能會這麼恐怖,還有……那張嘴應該也沒這麼大,為何要刻意將自己涂成了一張的花臉?要是去了臉上的五顏六色,那會是什麼樣的容顏?他越看越失神……
「等等!你剛才說干員外去模……」傅昕一臉驚訝。
「城東賈好欣的。」賽玉樸認真的接話下去。
那更是不可能了!就算是干員外真的瞎了眼,也不可能對那個「威名遠播」的賈好欣出手的。
「干員外他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當然是絆到顆石子,才不小心模到的!要是他敢故意,我們肯定將他以前年輕時偷拿隔壁陳家嫂子的褻褲,還有偷看李家少女乃女乃洗澡的事,統統都抖出來!看他往後在京城怎麼混得下去。」她正義凜然地揭發干員外過去的丑事。
她一身充滿活力的光芒照得人眼楮睜不開,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一點丑陋的樣子,反而像個火球般耀眼。
可惜此刻傅昕的心不但沒被溫暖到,反而涼了一大截!
他平時應該沒有做什麼不堪的事,有把柄落在這兩個出了名的大嘴巴手上吧?
「干員外的年紀這麼大了,你怎麼會知道他的陳年往事?」
「秘密!」
暗昕失笑出聲。
城西的張溪熙得了性病、城南的梅華碌愛逛青樓還早泄、城北的黃牛驃在外想偷包個小妾不成,還反被仙人跳……整個京城大大小小有關男人的糗事,仿佛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最令他棘手的是,這還不是她到處亂放話而鬧大的,她都辯解她只是告訴一個人這些秘密,是城東的賈好欣要胡亂放話,她能拿她怎麼辦!
諸如此類的事,從她嫁進傅府就一直層出不窮……
第五章
「哈哈!沒想到我那寶貝妹妹竟然如此對你……哈哈!」賽玉頧笑得樂不可支,完全忘了剛才那段過去里頭可怕的女主角正是他的親妹妹,他好像當作听到的是別人的笑話。
「噫?」傅昕不解他的反應,照理說自家的妹妹被人形容得有如鬼魅般,多少會有些惱怒,但他反而高興不已,一點也沒有任何不悅,他們兄妹之間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