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娃有些失望地搖了兩下頭,她還以為應該有什麼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只是心里總有那麼一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說著,「該是不同的、該是不同的。」
而眼前的景色雖然已經稱得上是完美,可她就是覺得還是有一塊空白沒有補上去。
唉……失落地玩著發辮,海娃走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著四周,找尋著那位該是在這兒的都勒曼女乃女乃。
不一會兒有一道由玫瑰牆中透出的光線吸引了她的注意。
它該是平凡的,因為在正午時分光影的游戲很頻繁,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朝那一小片玫瑰牆走去。
靠近她才發現,與其他樹圍比起來,她面前的這一片牆較薄,但平常若是不仔細看是察覺不出來的。
海娃試探性地伸手探了一下樹牆的虛實,接著發現它竟然能夠撥出只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而從洞口望進去還能清楚地看見里面有著樹牆圍著的走道,帶著些許的探險精神,她身形一動便穿過樹牆,然後好奇地隨著花徑一步步地往前移動。
但越走她全身竟越揚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磁場被擾亂,卻又像是被整個重新架構整理過,說得更仔細一些,那是一種連五髒六腑都一下子純淨了起來的感覺。
走道很快便到了盡頭,一小塊約幾百坪的土地霎時伸展開來,海娃的眼楮快速地適應乍起的明亮,當她能清楚地看清景色時,卻只剩下一口氣跟著無法置信的眼神一同梗住。
哇……
或許進了花徑後她是對將要面對的未知有著一些勾勒,但就是沒想到眼前竟是一幕這樣令人無法想象的醉心美景——
她像是來到了海之花園一樣!
與外圍上流社會中流行的高貴、完美的擺飾迥然而異。
這兒……透過樹梢和若有似無的氤氳霧氣的光線折照下,成了一處遺世獨立的海底花苑。
比起一般宮廷造景的低矮樹叢,花苑里的花卉多半與她齊高,所以在北方暖陽的透照下,沉沉地透出一股開心益脾的清涼,而每株植物底下並不是灰黑色的泥土,而是柔柔地覆上一層白沙,白沙上更躺著一些不知道從哪些國家流浪來的各式貝殼。
不免俗地,圈中仍坐落著一尊尊或大或小的石雕擺飾。
但令人耳目一新的是,這些白色塑像中沒有天使、沒有神明,有的是在海宮殿內出沒,清麗的人魚侍女、侍衛,和形形色色神話中海之國度的族民,她們的衣著、形貌、表情、神色、身材個個皆異,就如同一個神話世界在法力下栩栩如生地讓時間凍止一樣——令人贊嘆!
這一切就像是夢境浮現。
海娃沒辦法回神地呆愣著,她怕自己會就這麼迷失在這炫惑的海之花園內。
接著,腳步像是有自主的意識般開始動了起來,她的心緒跟著耳邊似有若無的那股聲音一步步地朝花苑深處走去。
遠遠的,她就看見一座同噴泉般大的雕台。
大概是年代久遠,原本應該是貝殼色的台座淺淺地浮著一層薄薄的水苔,已經看不太清楚的雕花紋路上蜿蜒地攀延著像是要護衛主人般不馴的古藤蔓這奇異地讓一切更顯得神秘萬分。
雕座在面前放大,海娃走近後霎時被眼前栩栩如生的雕像奪去了魂魄——一座半魚身的海之公主雙手合十,跪落在一扇巨大的海貝之上!
她虔誠地闔著眼,眼角牽著兩滴水形珍珠瓖成的淚,而她的子民皆圍繞在側,仿佛無語地在祈求些什麼。
不知覺地,恍若要與她相應一般,海娃在茫然無所覺中滾下珠圓的淚水,透明的水珍珠就滴落在巨大的海貝殼上。
她究竟在求些什麼……
被環繞在她們倆身側的莫名張力所吸引,海娃糾著一顆繃緊的心,抬手想要拭去她那兩顆淚滴,不料卻被一聲蒼老的斥喝給止住——
「你是誰!誰準你進來這兒?!」
第四章
「啊……」
海娃回過頭,愣愣地注視著眼前這位朝她斥喝出聲的老婦人。
她穿著一套灰黑色的粗呢布裙,頭上戴了一頂灰色小兜帽,手邊沾了些灰塵,裙擺上頭也惹了一層白沙土,模樣看起來……就像一位正在工作的老佣僕。
不,海娃隨即又推翻自己第一眼的推測。
看她微僂的身軀散發著不可違逆的驕傲,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嚴肅微怒的目光,再加上猶然在耳的沉聲怒責,一般的僕人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架式。
難道她會是那位據說十分孤僻的公爵夫人?那位不見外客的都勒曼女乃女乃?可她卻穿著平凡黯淡的粗呢布裳,身上還沾滿了沙土。
她不太可能會是公主莊園的都勒曼女乃女乃吧……海娃又在心里反復地想著,努力想要找出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你搖蚌什麼頭?我在問你話!你究竟是誰?誰帶你進這兒來的?」中庭花苑在當初建造者第三世公爵時就被以巧妙的手法用樹叢、雕像等闢成迷宮,代代以來除了爵位繼承人及其夫人被傳達正確的路徑以外,一直就沒有外人闖進過,對下人則更是一處不可侵犯的禁地。
正確來說,對一般人而言,這一個秘密花園根本是完全不存在的,而中庭花苑的維持工作更是由歷任公爵夫人親自執行,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那麼,這個小女孩又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第七任都勒曼公爵夫人昂著下巴,在驚訝過後冷冷地瞪視面前這個矮她近一個頭的辮子女孩。
「對不起打擾你了,女乃女乃,我正在找都勒曼公爵夫人,伯伯不,伯力管家告訴我公爵夫人現在正在中庭,所以我便找往中庭來,我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闖進這兒。」她稍稍微頓了一下,「就像有人在耳邊要我繼續走下去……」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小聲,與其是在解釋,還不如是在說給自己听,回想起來,她還是覺得這一切根本不可思議。
「什麼?!」
海娃現在真的覺得自已荒唐過頭了,這位女乃女乃可能耳尖地听到她最後一句話,臉上摻雜了許多古怪的神色。
沒辦法,若不是感覺太過強烈,連她自己這樣鎮日與科技為伍的人都不太想相信。
「你……的確是自己到這兒來的,沒人……」公爵夫人不可看信、又小心謹復地追問。
是她太過敏感嗎?海娃不自在地想著。
為什麼她感覺這位女乃女乃陡然轉為小心翼翼的語氣中,奇怪地挾帶著一分欣喜?但她還是點著頭,乖乖地回話。
「若你是指有沒有人引領我過來,那麼是的;我是自己到這兒來的。」那分怪異的吸引力不算的話!
「好、好,咳、咳。」
像是在變戲法般,海娃看著這位女乃女乃在咳了兩聲後,迅速地將臉部表情恢復成她初見時的嚴肅神色,只不過這一會兒多了抹明顯的打量。
「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人?」
說完,她不自然地縮了縮腰,海娃見狀立刻攙著她往小徑旁的石階坐下。
「你也過來坐下,別站得老高,一會兒酸了我的脖子。」
「是,女乃女乃。」海娃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听話地在她身旁坐下後回答她的問題,「我是海娃,你喊我女圭女圭就行了,我是中國——」和威拿混血的,但她沒有時間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也是中國人?!」公爵夫人活中掩飾不了驚訝。
「怎麼了嗎?」海娃偏著頭,也?
「不,沒什麼,繼續說下去。」
雖然公爵夫人試圖讓自己重回嚴肅,但止不住的喜悅就是讓海娃深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