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延秀滿腔疑惑的站立在原地,為剛才所見到的景象震驚不已。
「柳姑娘。」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喚她。
她驚愕回身。「張總管?」她眼前的是一張陰沉的臉龐。
此時張勞的眼神有很深的殺氣,步步通近她,她驚得連番後退,直到身體頂到了樹干才停下「張總管?」他又想殺她滅口嗎?
「你真是幸運,不該看的又讓你看見了。」他陰惻惻的說。
聞言,一顆心你佛提到了喉頭,似要掉出來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看見……」
張勞的臉部肌肉抽動幾下,越發像是地獄來的殺手。「你真的該死,可惜…」他深吸幾口氣後穩住怒氣,才說︰「公子不希望你受傷害,方才之事就當沒看見吧!」他低沉的交代後,轉身就走。
柳延秀怔愕在當場,好一陣子無法動彈,不敢相信自己又再一次的死里逃生。
站在樹下直等到受驚的情緒稍稍乎復後,她才猛然想起另一件事--挽聲,她還得去見他,不過經過這一耽擱,他定是回到府里去了。
她將方才見到的事暫且拋開,匆忙趕至傅家,敲了門,想請門房通報一聲,但等了許久門房才來回復,說是他被叫進傅大人的房里說話,沒法帶話給他。
大太陽底下,她抹抹額上的汗,看來今天是沒法再見到他了。
無可奈何地,她只好失望的先回書院了。
柳延秀獨自坐在習字間,手里拿著沾滿墨液的毛筆,卻遲遲沒有在紙上落下,仔細看她的模樣,竟是在發呆。
一早與傅挽聲鬧得不愉快,後得知傅家有事,不巧又撞見古牧耘自殘,這一連串的事讓她心煩意亂,腦袋不混沌也難,更別提要習字了。
「這紙不能用了,都教你筆尖滴下的黑墨給弄髒了。」
身側驀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她吃了一驚,扭頭看向來人,果然是古牧耘,只是他已經換上嶄新的絳紫色衣衫,看不見手臂上有任何血跡。
「你怎麼來了?」她以為他今天不會出現了,沒想到他竟抱傷前來。
往手臂上的傷處瞄了一眼,古牧耘淡然的說︰「我並未向柳夫子請假,今天還是得習字不是嗎?」
「可是你的傷--"她忍不住也往他手臂望去,但衣服遮著,什麼也看不到。
「想瞧我的傷勢嗎?」他用玩味的笑眸瞅著她,順道將整只手臂伸到她面前去。
杏目瞪他一眼,她並沒有動手掀他的衣袖看。
見狀,他的表情帶著淡淡的疲累。「原來你真不想看啊,枉我還怕你擔心,自己眼巴巴的跑來讓你看。」
她心一緊,這話、這語氣,這人是在向她撒嬌嗎?
「我……」
他收回手臂,低頭理了理袖子。「我還以為你馬上就會來府里探我,等了半天卻沒見你來……那之後,你上哪去了?」他貌似漠然的問起。
「我去找挽聲。」她說。
「找他啊…」他模模自己受傷的手臂,那模樣似乎在控訴,他的手傷竟不及她去見傅挽聲。
為此,柳延秀莫名有些內疚,連忙伸手抓過他的手臂,掀高他的袖子,終于見到他的傷勢了,那傷口已被包扎過,但扎布上還不停有血水滲出,看來他自殘的這刀下手挺重的。
「挽聲家發生了一點事,我急著去問清楚,而你的事,我也很關心,不過張總管警告我,要我當作沒看見,所以才沒去看你。這傷口很疼嗎?」她解釋完後,憂心的問。
「這傷還好,沒想象的疼。」聲音未有起伏,但他臉上的線條明顯變柔。
「那就好。」她將他的袖子放回原處,松開了他的手臂。
手臂不再有她的溫度,古牧耘略感失落。「你就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她睇他一眼,頓了一會才說?這是我可以問的嗎?」他的秘密很多,多問只怕會為自己招來危險。
他不說話了。
是吧,她不能問的。「你先回去吧,我會替你向爹請假的,你這手今天是休想動筆了。」她要他盡快回去休息。
他沒有走,卻倏然開口,「你應該很好奇我是誰吧?如果你問,我會告訴你。」
原本掛在柳延秀臉上的笑容凍住了,她能感覺自己的脈搏跳動加快了。「我問你就會告訴我嗎?為什麼不對我隱瞞了?」
「是朋友就該坦白的不是嗎?我願意對你坦白。」此時,他的黑眸像是深不可測的潭水。
她屏住氣息。她不知道,他這時試探,還是真心想敞開胸懷與她交心?她沒有辦法肯定。
「沒錯,我是很想知道你的來歷,但並不想勉強你,算了,你別說,說了我也會有負擔。」她微微側開臉龐。不管這人用意為何,是真心、是試探,她都沒膽接受。
深深望了她一眼,他有些失望。「負擔?你不敢與我交心?」
她輕輕咽下一道唾液。「我--」
「不敢?」
「……」
「你並非真心與我結交的對吧?」他像是看穿了她。
她張口,蠕動了幾下,不知要說什麼好。
「罷了,我早該明白是這麼回事的,為了活命,說個謊算不得什麼!」古牧耘嗤笑。
「不是的,這不是謊。」
「那是什麼?說你是真心的,只是朋友的層次有別,你我之間,不用深交,只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可以了是嗎?」他頓時覺得憤憤不平。
「不是這樣的--」
「那你倒說明白,我洗耳恭听。」
柳延秀心中有話想說,但一時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僵在原處,呆著他。
久久等不到她開口,他惱怒的轉身要走。
見他要離去,她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窒悶感,她不假思索的就奔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別這樣,我其實--其實--」喉頭發緊,接下來的話又是無從說起。
迸牧耘繃著一張臉凝睇她,失落的情緒清楚爬上他的眼底,他扯下她抓住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盯著他僵硬的背影,心慌在轉瞬間攫住她,她跑了幾步想再追上去,最後身子停在門邊,因心中惶然,便沒再往前踏去。
迸牧耘已經七天沒來書院,僅派一人向柳如遇告假,之後再無消息。
這幾天傅挽聲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柳延秀前去找人,門房都推說他不在府,問是上哪去了,他們也避而不答。
這幾日因為心頭有事,柳延秀睡得極不安穩。這日剛巧住在小宅的紅紅找來,說是小宅漏水,問她要不要親自回去查看一下。
想想她與爹長住夫子閣,小宅那許久都沒回去瞧瞧了,這會不如就回去一趟,避開那些煩心的事。
現下柳延秀與紅紅正一同離開書院,要回柳家小宅。
小姐,老爺上回對我提過,說想賣了宅子,要我留意有沒有人詢價,日前有人出價了,是住在西街的張員外,說是要迎妾,想以此當聘禮,開的價格不錯,不知老爺是不是真的要賣?」艷陽高照,兩人邊走邊聊,紅紅邊幫柳延秀撐傘遮陽,順道問起這件事。
「什麼?爹想賣宅?」乍听之下,她吃驚不已。
「我以為老爺對您提過了,原來您還不曉得這件事啊?」瞧主子的模樣,紅紅十分意外老爺竟沒先與小姐商量過。
柳延秀皺了眉,頗訝異她爹居然要賣宅,雖說那宅子並不怎麼值錢,但總是他們在泉州唯—的產業,若將來她爹不教書了,夫子閣被書院收回,他們還是得搬回自宅去,明知如此,她爹怎麼會想到要賣宅呢?
「爹有對你提起賣宅的緣由嗎?」
「老爺說過陣子要遷至京城,讓我把宅子賣了,到京城才有錢再買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