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巴掌聲一響起,幾乎在古牧耘松開她的瞬間,四周倏然涌上數十人,這些人來勢洶洶,那態勢似乎立刻就要將她格殺,驚得柳延秀雙眼瞪大、跌坐在地。
她曉得他身邊有人護衛,但只知數量約莫十來個,而今所見,原來隱藏著的人更多,在她對他們的主子無禮後,所有人傾巢而出。
這些人抽出了手中的長劍,劍鋒全指向她,像是下一刻就能將她刺成蜂窩,完全無視她僵坐地上,臉色雪白。
「全部退下!」古牧耘低喝一聲。下一瞬間,這群人又退得無影無蹤。
震愕地望向他,因為剛才的情景太過驚人,柳延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迸牧耘走向她,原本想伸手拉她起來,但才動了指頭便放棄了。
他筆直的站在她面前,冰澈的眼神說明他有多寒心透骨,蹙起的眉尖帶著一股深切的痛。
見狀,她心神碎然一顫,似才領悟到,自己深深傷了人。
「古牧耘……」
「你說的沒錯,我很喜歡你,曾經想過不擇手段的將你搶來,我想過,我真的想過,也想過將那姓傅的家伙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即便是現在,在我內心深處仍有這個念頭,也許有朝一日我真會做出讓你恨我的事,為避免那天來臨,我想是我走的時候了!」他低啞的嗓音,飽含深切的受傷與冷寂。
不知是雨水的沖刷,還是眼淚的刺激,她的雙眼,生生的刺痛著。
「你放心吧,我會如你所願的消失,你將不會再見到我。」他痛下決心的說。
頓時,她有加被閃電擊中一般,整個人震撼得不能動彈。
「你走吧。」他沉重的開口。
柳延秀仍呆呆的坐在地上,任雨水淋濕全身,雙眸盯著他,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情,明明她才是來興師問罪的,但現在卻有種…懊悔心痛的感覺……
冷冷望著她一會,他淡淡的說︰「來人,送柳姑娘回去。」
忽然間,柳延秀覺得,從喉嚨開始有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蔓延在心上,縴細的身子先是僵硬,而後開始微微顫抖。「古……」但他不再看她一眼,那瞬間她才明白,他對她萬念俱灰了、死心了,不想也不會再糾纏了,而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不就是她來此的目的嗎?
但,為何這一刻到來時她卻心如刀割,如此的難受……舍不得呢?
第8章(2)
夜里,月光冷冷清清地灑落在小院落。
柳延秀坐在庭院的涼椅上,出神地望著手中的小金瓶。
那日在街上,這分明是專程帶來給她的吧。
若真是巧遇,又怎會剛巧帶著這瓶藥?
她想起那日為了幫她爹整理由書院搬回的東西,比平常晚了近一個時辰才出門,那麼他是不是也等了那麼久?
緊緊握著手中的小金瓶,柳延秀的心情更加紛亂了。
昨晚離開古宅後,她的心一直沒平靜下來,腦中不斷出現他說過的話--沒錯,我很喜歡你,曾經想過不擇手沒的將你搶來,我想過,我真的想過。
這是古牧耘第一次這麼明白的對她表達愛意,也是第一次親口說出他喜歡她,然而當他終于說出來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這些話,讓她心亂如麻,甚至讓她再也坐不住。
驀然,柳延秀站起身,並大口的喘氣,試圖讓自己的腦袋冷靜點。
都這種時候了,她怎能還只想著他?她應該要先關心傅家被紅衛押走、生死未卜的事。沒錯,過去那些被紅衛帶走的人,鮮少有平安回來的,她要先為挽聲擔心才是,怎麼還能因為古牧耘親口承認對她動心而坐立難安呢!
她是怎麼了,究竟怎麼了?自己的心真教那人打動了嗎?
緊緊閉上雙目,柳延秀拼命想壓抑混亂的心緒,她現在有濃濃的罪惡感,應該擔心挽聲的自己,竟只想著那日離開古府時那雙受傷的眼眸!
她重重地咬唇,重重地咬,直到下唇幾乎要見血……
突然,有個人帶著憤怒的面容出現了。「延秀!」
「挽聲,你被放出來了?」她睜眼,臉龐在驚愕過後隨即布上驚喜。
可見了她,傅挽聲的臉還是帶著陰沉怒意,讓欣喜要奔向他的柳延秀卻步了。
她心悸的站在他面前,不安的問︰「挽聲,你怎麼了?」他為什麼要用像是痛恨的眼神望著她?
「我問你,你是不是去求那人了?」他怒不可遏的問。
她教他莫名的怒氣嚇得一愣。「我--」
「你是不是不顧我的尊嚴去求過那人了?」他咆哮。
終于听明白他中的「那人」指的是古牧耘,她呼吸為之一滯。「我沒有求他,我只是、只是……」
「你果然去找過他!」他悲憤萬分。「你開口要他幫忙救我傅家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是去找過他,但我並不是……」
打斷她的話,他怒吼,「說謊,你說謊,你如果沒有去求他,他為什麼會來救我?」
聞言,柳延秀呆住,心頭一陣震動,頗感訝異的問︰「是他救你出來的?」
「沒錯,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能夠出現在紅衛專用的大牢里,直接將我們傅家所有人帶走…」傅挽聲像勢怒氣全充塞胸口,必須發泄出來才行,不斷的怒叫,「你該知道,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希望你去找他的!」
他恨透了那人不可一世的出現在他面前,那顯得他多無能、多狼狽,這比讓他死還難受。
「你知道他臨走前說了什麼嗎?他告訴我,這已是你為了我第二次去見他了,他要我好好珍惜你,不要辜負你了--笑話,真是笑話,我與你如何,與他何干,要他過問嗎?」
「他真這麼說?」她震驚極了。
暗挽聲兩道目光似箭的,射向她,仲手扼住了她的手腕。「延秀,你告訴我,你答應他什麼了,否則他為什麼要幫找?」
「我沒答應過他任何事--」
「不可能,他沒理由平白救人,沒理由!」他認定他們之間有了交易。
黑睫顫抖了一下,頓了一會,柳延秀倏然驚疑的問︰「什麼叫救人?」救人?不是他良心發現了嗎?這太奇……「挽聲,你們一家給紅衛帶走,不是與他有關嗎?」
見狀,傅挽聲也愣住了,眉心緊攏。莫非她認為這事是古牧耘所為,所以才會去找他?
「挽聲,你怎麼不說話?不是古牧耘害你們的嗎?」她急切的問,焦急的想從傅挽聲的臉上探究出真相。難不成她誤會古牧耘了?
暗挽聲心情復雜的望著她,見她眼底散發出你佛懊悔、羞慚的信息,忽然,他領悟到一件事,她不再只屬于他了!
這令他害怕,害怕至極,害怕得連心都顫抖了。
「延秀……」他想伸手抓住她。
此時一陣風吹來,柳延秀驀然悸動,像是感覺什麼,她迅速扭首張望,心緒慌亂的移動腳步,貌似在月色微光下尋找什麼,使得傅挽聲伸出去的手撲空了。
她手中的小金瓶掉落地上,卻渾然不覺,視線仍在游移尋找那教她突然心慌的源頭……
暗挽聲彎身拾起那金瓶子,僅僅瞧上一眼,即想將之捏碎。這金瓶是純金打造,價值不菲,這東西絕不屬于延秀,而用得起的只有那人,這東西是那人的!
轉頭望著她此刻迷離的模樣,她在尋找什麼?
迸牧耘嗎?
不!不可以!
倏地,一種深深的恐懼攫住了他。
不可以,他不可以什麼都不做的讓她走向那人!
暗挽聲上前由身後用力將柳延秀抱住。「延秀,沒錯,就是那人,就是那人害我全家的,他是個卑鄙陰險之人,因為得不到你,就要毀了我,還要我一家陪葬,他是個小人,無恥的小人!」就算說謊,就算那個真正無恥的小人是他自己,他也要抓住她,絕不讓她離開,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