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心計(上) 第28頁

傷痛的眼淚滑落下來,傅挽聲被徹底打擊了,抱起父親的尸體,他一步步走出柳家,身影逐漸消失在被吞沒的夜色之中。

柳延秀又來到古宅,不,應該說是皇太孫的行宮。

站在門前,她嫉妒猶豫該不該去見古牧耘,或者,他還會不會見她?

她是來道謝的,他為她做的事,一件件都清楚了,甚至那日宮里的人要來帶她走,他還為了她割發留人。

這每件事就像葡萄藤蔓一樣,將她的身體團團纏住,讓她再不能視而不見。

遲疑了一會,她還是敲了門,有人來應門,但門房不是原來的人,這人不認得她。

「你是誰?要找誰?」那人不客氣的問。

「我…想見你家公子,麻煩你傳達。」她低聲的說。

「公子不想見你。」門房臉色極冷的拒絕。

「你還沒通報怎知他不會見我?」她難堪的問。過去,只要她來,就算是他拒絕見她,門房或是其他人對她的態度也不曾如此無禮過。

「因為公子已經離開這里,不會再回來了!」門房冷漠的告知。

「他、他回京去了嗎?」她驚訝的問。

「原來你也知道公子的身份,沒錯,他回京去了,這里很快也會被整理干淨,你就當從沒來過這里吧。」

「整理干淨?什麼意思?」她心驚。

門房冷笑。「公子住餅這兒的事,上頭有交代,不想張揚,以後這屋子會封了,你也不要再來了。」說完,門房毫無禮貌的當面甩上門。

見狀,柳延秀呆立原地。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她腦中不斷重復這些話。

一切都結束了嗎?

很好,她該松一口氣的,但為什麼,她的心好沉,沉得似乎要將自己給淹沒了?

木然地站著好一會,眼淚無預警的落下。

她與挽聲、與古牧耘之間,都結束了嗎?

曾經何等風光的傅家,在一夕間人去樓空,挽聲自那日帶走他父親後,一個月來,再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而古牧耘,如今連一聲道別也沒有就回京了。

這兩人她都負欠了,對于挽聲,她說了謊,一旦心動,又如何能控制身體不走向另一個人,她高估自己的定力,是自己逼得挽聲離她而去。

對于古牧耘,她太過絕情,她對他來說,就像慢性毒藥,自己故意對他下毒,卻又裝作無知,以接近殘忍的方法折磨他,她是何等惡劣的人啊!

望著這座他曾經住餅的宅院,她淚如雨下,直到這一刻,她才深深省悟,也才願意承認,她是喜歡上古牧耘了,但他也離開了,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見不到……

淚水不斷自眼眶溢出,忽然,她听見來自身後的聲響--

「張總管?」她迅速的回過身去,眼楮涌出一點希望的光芒。

她見到張勞那張嚴肅的臉,那麼那個人呢?他是不是也沒有走?她向張勞身後望去--

坐在昔日被古牧耘包下酒館二樓雅間,柳延秀神情低落,眉宇之間的愁緒化不開。

「柳姑娘,看見只有我,很失望嗎?」張勞笑問。

回來的人只有張勞,那人,並沒有出現,盡避她沒有說任何話,但失意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柳姑娘,殿下被軟禁,所以不能回來了!」張勞斂起笑,嚴肅的告訴她。

「軟禁?為什麼被軟禁?」她立即訝然的詢問。

「如…如何與我有關?」她的喉嚨像是卡了東西一般難受。

「公子為了你抗命不歸、刑場救人、擅闖紅衛大牢,那日又割發保人,皇上與太子大怒,下令軟禁,要公子在家思過。」

「啊?」她心驚地霍然由椅子上站起。

張勞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問道︰「你可知他來到泉州的理由?」

「理由?」她想起她爹對古牧耘的態度--「我爹應該早就知道他是皇太孫了,所以…他是來習字的?」

「那勉強也能算是理由,但殿下來此拜師習字也只是做給太子看,他會來到這,其實是遭到誣陷,不得不離京避難。」柳夫子是受他京中朋友的暗示,才會知道殿下的身份,不過也算他聰明並沒有點破,若說破,也許會為他帶來禍端。

柳延秀越听越吃驚。「他在京里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得走?」

張勞的表情變得森然。「太子妃日前受孕,但不幸小產,眾人皆指是殿下所為,殿下因此被皇上秘密下旨避居泉州休養生息。」

目前的太子妃是太子立下的第三位妃子,而她並非皇太孫的生母,皇太孫的生母為第一任太子妃,可惜在生下皇太孫之後病逝,第二位妃子則死于難產,這之後,太子雖有無數嬪妃,卻始終無法順利產下麟兒,孩子不是產前死胎,就是產後夭折,現任太子妃是太子于五年前立下的,直至八個月前才又懷上身孕,但不久卻驚傳再度小產。

之後不知哪來的流言,指太子妃的流產,甚至之前幾位嬪妃的不幸都與皇太孫有關,道皇太孫心胸狹隘,怕地位動搖而毒殺這些孩子。

這些話也刻意被傳入皇上耳中,盡避皇上十分鐘愛皇太孫,也無法無視這些流言,為厘清真相,也為平息流言,因此下旨要他暫避,皇太孫這才來到泉州。

「這該是皇家秘辛,張總管為何輕易告訴我?」她心驚于所听到的事,但這些事民間並不知情,若隨意說出去,也許是死罪。

張勞苦笑。「就因為是不得擅自傳出的宮廷秘辛,我才想告訴你,你才得以知道殿下的處境有多艱難,他並不是富貴無愁的皇家子孫,而是受盡暗算得步步為營自保的孤星。」

「孤星……那太子是他親爹,難道……也懷疑他?」她驚疑不定。

張勞的笑意更冷。「太子恐怕才是最希望殿下消失的人吧!你應該還記得,那日在官道上你見到的轎子,里頭坐的人就是太子,他堅信太子妃肚里的孩子為殿下所害,逼殿下認罪,殿下被逼急,不得不割臂自清,太子這才鎩羽歸去。」

「怎會有這樣的父親?」她不禁震驚,原來那天她看見的是這種場面!「被自己的親爹如此對待,想必那最痛之處不在手傷,而是在他心上吧。」

「你也听說過傳言吧?皇上有意傳孫不傳子,太子心忌此事,從此視親兒為敵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啊?」听到此,她忍不住為古牧耘感到心痛。

「柳姑娘,太子妃小產之事皇上已查出與殿下無關,太子正恨惱不能打擊到殿下之際,你卻出現了,殿下因為你一改之前委曲求全、低調避險的態度,在泉州做了不少事,這一件件傳回京里,正好讓太子大做文章,日前派人來抓你不成,便到皇上那去告狀,說殿下避之泉州卻不思長進,受美色迷惑,在泉州態意妄為、擾民亂法、抗旨拒歸,這些話也惹惱了皇上,他下旨要殺了這妖惑皇孫的女子--」張勞頓下聲音,眼神犀利的望向她。

柳延秀一驚,這女子除了自己還有誰?皇上要殺她!

「然而,你是殿下唯一寶貴之人,他為了保你,跪在殿前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這才改了心意饒你不死,不過殿下觸怒龍顏,被皇上責令軟禁,要他閉門思過!柳姑娘你可知,現在宮里因為你,起了軒然大波!」

她听了,完全傻住,半晌無法開口說話。「我不知自己竟害得他……害他……」

張勞走向她,表情慎重,神色嚴肅。「柳姑娘,這次我私下回到泉州,殿下並不知情我來找你,而我之所以告訴你這許多事,是有事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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