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月玫,究竟是敵是友?
埃在戰慄。
這時,劉少波說︰「你的嫌疑已完全洗月兌,我為你慶幸。」
如釋重負
他的語氣中有極大安慰,仿佛放下心頭一塊大石,這個陌生年輕人對福在好象有衷心的同情。
「事情終于告一段落。」
埃在深深吸口氣,「謝謝你。」
「那是我的職責。」
「保險公司方面——」恐怕要追討賠償金額。
「我已辭職。」
「什麼?」福在抬起頭來。
「我已在個多星期前離職,那份工作不大適合我,所謂調查,不外是公司想省錢︰客戶長期投保,到了最需要時刻,公司卻找種種理由月兌責,我覺得不公平。」
埃在看著他。
「我用自己的時間找到那女子,我不會把結論告訴任何人知道。
埃在月兌口問︰「為什麼?」
劉少波一怔,「為什麼?」他喃喃復述,像是沒想到會有人這樣問他。
忽然他心中有了答案︰「因為你日漸憔悴,我想,只有水落石出,你才會慢慢康復。」
埃在聲音有點沙啞,「為什麼關心我?」
劉少波靦腆,他轉過身去,過一會,把那只蠔式金表還給福在。
埃在搖頭,「我不要。」
「你不想留作紀念。」
「我遭欺騙,且被遺棄,我不想記住這件事。」
「那麼,我如何處置這只手表?」
「我不知道,我只想速速忘記。」
「做得到嗎?」
「事在人為。」
「祝你成功。」他語氣中並無揶揄諷刺之意。
埃在說︰「我得回公司。」
「今日周六。」
「公司一星期七日運作,同事輪流放假。」
劉少波重復一個問題︰「你對周子文認識多少?」
埃在吁出一口氣,「劉先生,再見。」仍然嫌他多事。
不過,這次,她帶著微笑,已把劉君當作朋友。
「再見。」
埃在回到公司,只覺四肢百骸都松散開來,她伏在辦公桌上,如釋重負。
秘書把一份文件交給她,「真沒想到雞這種家禽原來最早源自中國,你做的報告對大家有益,增廣見聞。」
都好像把悲劇忘卻了。
埃在抬起頭來。
秘書說︰「對面大廈有家美容院,按摩師一流,每次享受完畢,我都像年輕十年。」
埃在笑了,會有這種好事?
第十五章
秘書忽然說︰[你與周先生,快了吧。]
埃在詫異得不得了。
月玫剛剛火化,他們好似都不記得她。
[他對你那麼體貼,大家都看得出來,福在,你又絲毫不見驕矜,這樣樸素勤工,真是難得。]
埃在听得發呆。
他不發一言,只是咳嗽一聲。
中午,周子文有電話找她。
埃在問︰[你在家里?]
[我與客人在會所吃飯,你可要來?]
[我還有點事。]
[那麼,一時左右,請到大屋等我,我有話說。]
埃在到了周宅,佣人都很高興,熱誠招呼她吃飯。
精致的兩菜一湯,勝過泡面百倍。
飯後,福在捧著一杯普洱茶慢慢喝,發覺佣人正在忙,她們把一箱箱衣物從樓上搬到樓下。
埃在忍不住問︰[這是干什麼?]
[太太的衣物,周先生說,全部扔掉,我們想到一個折衷辦法,叫救世軍來拾走。]
埃在發呆,放下茶杯。
吸見瓦通大紙箱里裝滿名貴衣物鞋子手袋包飾物,綾羅綢緞、七彩斑斕。
全丟出門支,當垃圾辦,多麼可惜。
正確做法
女主人在生時,件件精挑細選,衣服上內尚留著她的氣息呢。
佣人整整搬下二三十只箱子。(真奢侈)
埃在想說話,可是,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有什麼意見?
沒有,這事與王福在無關,她又不能同周子文說︰[把月玫的東西全掃出去,太無情了,不如留著,設一間紀念館],行嗎?
扔掉也許是最正確的做法。
稍後,救世軍來了,把箱子逐一抬出。
接著,又有一輛車子,把月玫生前用的家具也搬走。
埃在走到月玫的寢室支看。
只見佣人正在吸塵,室內空無一物。
衣帽間本來掛滿衣物,現在一件不剩。
埃在看到地上有一件布絮,走近一看,發覺是朵作為飾物的茶花,做得十分精致,花瓣與真的無異。
佣人看到了,自福在手上接過,丟進垃圾桶。
埃在忍不住嘆息,她輕輕回到樓下。人與物都不在了,李月玫象從來出生過一樣。
埃在默哀,周子文回來了。
他理過發,換上新西裝,人瘦了一點,反而精神奕奕。
埃在問︰[你有話同我說?]
[是,]他松開領帶,[請到書房。]
他關上門。
[保險公司找你。]
[啊。]原來是這件事。
[月玫保單上的受益人是你。]
埃在嘆口氣,[我也不知她為什麼選我,我想聯絡月玫親人,把款項轉贈。]
[月玫沒有親人。]
[姊妹、兄弟、佷子、外甥,總有人吧。]
周子文詫異,[福在,你是她同學,應當比我更加清楚,月玫父母一早辭世,並無手足。]孓然一人。
同王福在一樣。
埃在心里一怔,又想不出是什麼道理。
[你是她好友,尊重她的意願。]
[那麼,捐到兒童醫院吧。]
[福在,隨得你處理。]
埃在點頭。
稍後,周子文問︰[工作還愉快嗎?]
[同事們斯文專業,公司環境氣氛高尚。]
[你願意當我的私人助理否?]
[此刻的職位已經很好。]
[大才小用呢。]
[不會,我才疏學淺才真。]
[那麼,我推薦你到大學進修。]
這是王福在心底最渴望夢想,她幾乎沖口而出︰好極了,還趕得及九月開課嗎?
幸虧她一向擅長壓抑情緒,緩緩說︰[有志者事竟成,將來有機會再說。]
這一筆費用,還是由她自己負擔的好。
懂得珍惜
周子文溫和地看著她,[你固執如牛。]
[是,]福在微笑,[我正屬牛,你說得好。]
[像形,你會有運氣,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謝謝你,子文,在我最患難時拉我一把。]
[站穩了腳的是你自己。]
[子文你很照顧我的自尊。]
周子文卻說︰[在你的尊重里,我生獲自信。]
埃在忽然握住他的手。
是否極泰來了嗎,周子文與五福在兩人都懂得珍惜對方。
半晌,福在說︰[我該走了。]
[我想請你搬進來照顧這間屋子。]
[你一叫我就出現。]
[有用管別人說什麼,我一向不理那些。]
[子文,我還準備好。]
他忽然沮喪,即使在朋玫與他斗爭得最激烈的時候,福在也沒見過他五官那樣掛下來。
他說︰[福在,你天性怯弱,等你鼓起勇氣,我須發皆白。]
埃在不由得笑出聲來。
周子文嘆口氣,[好,我給你時間空間。]
埃在用雙手握住他的手,兩邊搖了搖。
[我明日支美國俄亥俄州,想邀請你一起。]
埃在又飽和猶豫。
[我再找小必同行的話,他會懷疑我的企圖。]
埃在忍不住笑出來。
啊太不應該,兩個不久前才失卻伴侶的人,此刻聚在一起,又說又笑,沒事人般,是否沒有良心。
[喝了咖啡才走。]
佣人捧進銀壺,福在一看,她第一次到周宅,月玫也用這套銀器招呼她。
可見李月玫仍然無處不在。
這本來是她的家。
埃在站起來,[我回公司去。]
[我陪你。]
那麼大那麼果斷英明的人忽然象一個小孩般痴纏。
埃在提醒他︰[你下午要見內地客戶。]
一向剛毅耐勞的他卻說︰[不如我倆逃學去沙灘一邊看海一邊吃冰淇淋。]
埃在不禁又仰頭笑出聲來。
很久沒有這樣暢快歡笑了。
終于他們駕車到沙灘去坐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