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煞 第20頁

埃在笑,「那當然,你期望朋友把每件事都對你坦白?十歲時我想做報童賺外快,十五歲時我的願望是做一個作家你都想知道?」

「你第一個愛人是誰?」他忽然問。

埃在想一想,「中學一個插班生,美國華僑,高大英俊,讀了一個學期,學會一點中文就走了。」

「有無通訊?」

「沒有,班上所有女生都喜歡他,哪里輪得到我。」

「你習慣把盼望藏在心底?」

「不然怎麼辦,自小渴望有能干的父親、體貼的母親、友愛的兄弟姊妹,舒適家居,漂亮衣著,隨後又希望得到出類拔萃的男伴一輩子在想。」

埃在長長吁出一口氣。

劉少波只是微笑。

「小女生全部不切實際,盼望太多。」

他說︰「我還有一件禮物。」

化敵為友

劉少波取出一本書。

埃在一看見封面不禁哎呀一聲,原來是一本中英對照的《上海旅游指南》。

「謝謝你。」

「由美國人書寫,持平公正,對你會有幫助,象購物要往南京東路之類。」

「劉小波,很高興可以與你化敵為友。」

「我亦有同感。」

埃在振作地吃了一卷粢飯。

「福在,我要去新加坡一趟。」

「找到工作了?」

「可以說是面試。」

「祝你成功。」

「你要當心。」

「我懂得照顧自己。」

他把一只皮套子放到桌上,一看知道是件武器。

「這要來做什麼?」

「護身。」

「這不過是一把匕首,你應贈我自動步槍。」

「拿著。」

「我廚房也有生果刀。」

劉少波把皮套子縛在她小腿上。

「武裝的王福在。」

埃在把匕首除下放抽屜里,「但願任何女子永遠用不著這類東西。」

「我三天就回來,一定可以送行。」

「少波,你個人前程要緊。」

劉少波點點頭,福在送他到門口。

他忽然轉過身來,同福在說︰「以後,就看彼此有無緣份了。」

說完他一言不發,匆匆離去。

啊,不是沒有男性身她示意,福在覺得寬慰。

隨即又笑了起來,劉少波不過是一個大男孩,作得準嗎。

她收拾行李。

不需要帶太多雜物,南京東路一定什麼都有得供應。

電話鈴響起來。

是周子文的聲音︰「你在家?我馬上來。」

他回來了。

也一定看到辭職信。

埃在答︰「我到公司來好了。」

「我已經在車里。」

「那麼,我到樓下等你。」

埃在不願意與他獨處一室。

她不想他誤會。

正在這時,她的電郵有回覆,福在急不及待去看結果。

那個戚先生這樣說︰「不錯正是這枚指環,寶石奇異的深粉紅色像是一方小小烙印,今天,它輾轉到了你手中?那日,美芝當著我把它還給周子文,我不會忘記他慘痛的神色。」

第二十章

埃在抬起頭來。

她得下樓去等周子文。

埃在拉開門,已經來不及了,周子文已經站在門口。

他行動竟是那樣迅速。

周子文臉色比平時更加灰暗,五官扭曲,福在看到他眼神中不置信與悲忿神色。

「福在,你要離開我?」

埃在連忙說︰「我只是離職。」

「你去什麼地方?」

「我從前做的季氏出入口公司圖北上發展,我去做開荒牛。」

「那種小鮑司——」

「正適合我呢。」

他坐下來,月兌下外套,解除領帶,一身倦容。

「福在,你怕人說話可是,我派你去東京,以你的聰穎,一下子可以上手。」

埃在坐在他身邊,溫和地說︰「我已經決定了。」

他一呆,低下頭去,像是一具提線木偶忽然乏力歪倒一角。

餅一會,他自褲袋取出扁銀酒瓶,旋開蓋子喝一大口。

之後,他輕輕問︰「可是有了別人?」

屋里只得他們兩個人,照說,福在應該有點顧忌,可是他卻沒有那種感覺,他握住周子文雙手。

「沒有,子文,接著十年八載,我也無暇想那些。」

「請給我一大杯滾燙黑咖啡。」

埃在進廚房做咖啡給他。

禮貌拒絕

他捧著杯子緩緩地喝,面孔泛著油光,終于他嘆口氣,「我不是英俊小生。」

「須眉男子,你不靠臉吃飯。」

他說下去︰「自高中起,我已知不討女孩子歡心,那時我比較肥胖,樣子更加蠢鈍,學期結束,我鼓起勇氣,約會女生到畢業舞會。」

埃在小心聆听。

鄰居有母親罵孩子︰「還不快做功課,想拖到什麼時候?」

接著是打藤條的聲音,孩子哭著躲避。

埃在站起來關窗。

周子文繼續說︰「舞會那天,我上宿舍接她,她的室友告訴我︰‘周,她說對不起,她與基斯杜化出去了’為什麼不親口同我說?‘她怕不好意思。’」

埃在由衷同情,沉默無語。

「不去,不要緊,拒絕一個人,也是自由,可是,為什麼處理得那麼惡劣?可以做得比較合理一點呀。」

「當時你們都年輕。」

周子文用手抹一抹面孔,「我收到極端傷害。」

他站起來,放下簾子,小客廳里光線暗下來。

「你看月枚,她多麼放肆狂妄。」

「月枚是有她不對之處。」

周子文沮喪走近福在,「現在,你也要離開我。」

「子文,我們仍是朋友。」

「這是拒絕最禮貌的一種說法吧。」

他的雙手,搭在福在的肩膀上,漸漸收緊。

照說,福在應該害怕,可是他卻十分鎮定。

周子文忽然說︰「你在打探蒙美芝的事。」

埃在點點頭。

「你懷疑什麼?」

埃在很坦白,「一個不嗜酒的人,怎會醉酒駕駛?」

「因為她受到刺激,當晚,喝了許多。」

「何種刺激?」

「她的新男友一直有情婦,被她發現,她不能接受事實,當晚,她叫我去酒館接她,被我拒絕。」

「子文,這是真的嗎?」福在吃驚。

那戚先生隱瞞了自身的過失。

「福在,我間接殺害了她。」

埃在急說︰「她已與你分手,不是你的錯。」

「福在,我始終還有自尊,我愛自己多于愛她。」

他靠在沙發上長嘆。

埃在蹲下來看著他,「我知道月枚傷透你的心。」

他點點頭,「月枚與日本人在一起已有三年多。」

「你一直假裝不知道。」

「我不停滿足月枚金錢上需求,她與日本人用的毒品,間接亦由我供應。」

周子文聲音有點嗚咽。

埃在緊緊握住他雙手。

「我應當把她送往戒毒所。」

「月枚是成年人,她懂得取舍。」

「我沒有勇氣,我怕她更加恨我。」

總不提防

這時,周子文忽然乏力,他倒在福在肩膀上,啊,藥力發作了。

埃在吁出一口氣。

她輕輕扶周子文打橫躺沙發上,他一側頭,繼續憩睡。

這是福在第二次在他飲品中下藥,他總是不提防她。

她不是要加害于他,她只想他好好睡一覺,舒緩緊張的神經,醒來,什麼也不記得,只不過十來個鐘頭。

藥還是月枚給福在的呢,小小一只鋅鐵盒子,六顆藥丸,以後還可以再用幾次。

埃在嘆口氣,靜靜走到一角,撥電話到公司。

她找到秘書︰「請派司機來我處接周先生,他喝醉了。」

「知道。」

她立刻去吩咐人。

片刻又返來,「他自美國回來直接到公司,看到你辭職信發呆,同我說‘是嫌我長得丑吧。’我回答︰‘王小姐不是那樣的人’,他奔下樓去……福在,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走,那樣好的人,打亮燈籠沒處找。」

埃在不出聲。

「可是對愛情仍有憧憬?」

埃在啞然失笑。

「真傻,年紀不小了,還想走到什麼地方去?」

埃在忽然輕輕哼一首歌︰「我只是一葉浮萍,四處漂泊去覓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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