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願跳舞 第2頁

日焺搔搔頭,「錦姨,這話不知該不該說。」

「關于什麼事?但說不妨。」

「錦姨,游人看見可恩在上學時期與男友孵在咖啡室,又有人見到她在紋身店里。」

錦嬋笑容僵在臉上,「我不相信」四字即將沖口而出。

可是往年受得教育壓抑了她的沖動。

「有這種事?我必好好調查,你放心。」

日焺見阿姨這樣鎮定,倒也安樂。

換了是他母親,一定尖叫跺足。

日焺終于開走了小跑車。

錦嬋一個人站在花園里發呆。

會不會是日焺故意中傷?她代他母親教訓他,所以他反擊。

不不,她自幼看著日焺長大,他不是那樣的人。

錦嬋回到屋里,想了一想,駕車去學校去找女兒。

找到教室,敲門進去,只見黑壓壓坐滿了人,一位女教師轉身雙目炯炯看住她。

「可以幫你嗎?」

錦嬋輕輕說︰「我找李可恩。」

「可恩今日告假,李太太你不知道嗎?」老師狐疑。

錦嬋耳畔嗡一聲,一顆心像是沉到腳底。

她听見自己這樣說︰「呵是,我忘記了她去看牙醫生。」

她道歉,退出教室。

李可恩去了什麼地方?

她在一間紋身店。

她對一個荊棘圖案愛不釋手。

店主是一個中年婦女。

她對可恩說︰「小姐,你不如先回學校,想清楚了才來。」

可恩抬頭,「那麼,我先做臍環。」

老板娘笑,「拿學生證來看看,夠十八歲沒有?否則,你母親需陪你同來。」

可恩泄氣,「你不做?我去別家,別人才不這麼羅嗦。」

「回去上課。」

可恩不出聲,離開小店,把父親買給她的跑車開走。

看看時間,已近中午,她駛回學校,忽然後邊有警車嗚嗚追來,打燈號示意她停車。

可恩自覺並無犯規,可是也只得把車停在一邊。

她探頭出去,「什麼事,警官?」

那警察吆喝︰「坐好,別動,你駕駛的是一輛報失的車子,你有何解釋?」

可恩呆住。

她伸手去取車輛登記文件,警察又說︰「舉起雙手,取出駕駛執照。」

可恩啼笑皆非,一邊舉手,一邊如何取物?

增援警察來到,探頭一看,「小姐,請你下車,不要有大動作。」

可恩合作。

警察看過所有文件,證實無訛。

他對可恩說︰「今晨你母親不知你駕車離家,以為車子遇竊,來,我護送你回家。」

可恩明白過來。

東窗事發,母親竟浪費警力緝捕她歸家。

可恩無比反感。

她默默駕車回家。

母親開門出來,警察與她對話︰「我是布朗督」

只見她打躬作揖,道歉道謝,銷案,送走了制服人員。

必上門,立刻拉長面孔。

「可恩,出來。」

可恩站在母親面前。

錦嬋看著女兒,雙手忽然顫抖,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可恩先發制人︰「叫警察抓我?你不可以等我回來?你太戲劇化,專擅小事化大,搞得人家下不了台,自己也下不了台,難怪父親同你離婚。」

錦嬋一听,氣得連身子都發抖,她需握著沙發扶手,才不致像一個柏堅遜病人。

她想賞可恩一記耳光,但是舉不起手,她從未打過可恩,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打人,她只覺心灰意冷,所有失敗在該剎那涌上心頭。

她嘔吐起來。

錦嬋自己都吃驚,胃里所有殘余食物一涌而出,她嗆咳著蹲下。

可恩看到害怕,取來大毛巾捂著母親的臉。

錦嬋見到自己一身穢物,如此狼狽,更加痛恨自身。

她坐下喘氣。

她揮揮手,對女兒說︰「回學校去。」

「快放學了。」

「去!」

可恩只得出門去。

錦嬋見她出門,又後悔起來,千方百計找了她來,又轟她走,為著什麼?

也許,小孩也有難為之處。

她掙扎上床,額角痛得像要開裂,她嗆咳著走上樓撥電話給穗英。

「請你來一趟。」

穗英二話不說︰「立刻過來。」

錦嬋清潔自己,淋浴,服藥,捧著一杯黑咖啡,忽然落淚,頹然說︰「老了。」

听見門鈴,她抹去淚水,開啟大門。

穗英進來,放下水果。

「原來日焺與那耶思敏早已分手」

一眼看到老友浮腫面孔,立即禁聲。

錦嬋低頭,「我做人失敗。」

「你怎樣勸我?共勉之。」

「勸人容易。」

穗英說︰「可不是,趙彤的女兒要嫁黑人,有人居然可以同她說︰‘不要緊,很快離婚’。」

錦嬋想笑又笑不出。

「是否李志明由來羅嗦?」

「不,他很好,按月匯贍養費,我們母女找他,最遲半日即復。」

「那一定是你再次戀愛了。」

「我也想。是可恩變壞,我說給你听。」

穗英听得面色煞白。

听罷他大力頓足,「關錦嬋女士,你已是死肉,你怎可這樣處理母女沖突。」

「依你說怎麼辦,懇求孩子原諒,流著淚傾訴不該罷她帶到這萬惡的世界來,懺悔自己盡了力,仍然做得不夠好不夠多,可是這樣?」

「你怎麼教訓我?」

「我只得一張嘴,會說不會做。」

「錦嬋,,我認真覺得你應向女兒道歉。」

「永不。」

「錦嬋,她是你的女兒,記得嗎,六磅新生兒,一日喂九支女乃。」

錦嬋掩起臉嚎啕大哭。

「他們一出生我們已立于必敗之地。」

穗英斟給她半杯拔蘭地。

錦嬋一飲而盡。

「我打電話叫她回來。」

錦嬋說︰「她在上課。」

穗英老實不客氣,「你倒想。」

她撥可恩的手提電話,說了半晌,這樣說︰「她就回來了,別再與她吵,慢慢理論,好不好?」

錦嬋點點頭。

穗英說︰「我得回去工作,有事隨時叫我。」

錦嬋握住她手,心酸地說︰「我只有你了。」

穗英嘆口氣,「彼此彼此。」

她走了以後,錦嬋站門口石階等女兒回來。

紅色小跑車才出現在街角,她便急急奔出去,腳步浮,一跤摔倒,頭先下地,作滾地葫蘆,她還能爬起,「哎呀」一聲,覺得下巴濕滑,伸手一模,看到一手掌血。

她不覺驚嚇,只覺無奈。

這時可恩趕來扶起她。

她對女兒說︰「可恩對不起。」

必錦嬋失去知覺。

醒來已在醫院里,可恩一身干涸的鐵銹色血漬,焦急地凝視母親。

醫生說︰「醒了,李太太,你會完全復原,以後小心下樓梯。」

可恩松口氣,伏在母親身上。

錦嬋問︰「什麼事?」

這三字出口,她才吃驚,原來她已不能移動發出正確發音。

「你的下巴月兌臼,已用魚絲固定位置,唇嘴爆裂縫線,一星期後來拆線。」

「不能講話?」錦嬋含糊地問。

這醫生很愛開玩笑︰「是,暫時不能發威了。」

可恩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

「李太太,你可以出院了,這幾日吃流質。」

可恩扶著母親出院。

子女大了,輪到他們照顧父母。

半夜,撞破的唇舌痛得她怪叫,起身服藥,鏡子里的她眉青鼻腫。

可恩過來探視,「媽媽,你沒事?」

錦嬋坐在床沿發怔。

不能講話有不能講話的好處,多講多錯,有什麼好話講出來呢,說不定以後她都會裝聾作啞。

「媽媽,我已通知父親。」

錦嬋霍一聲站起來放對。

可恩攤攤手,「別反對了,媽媽︰你每日實施三反五反,逢李必反,我一個人怎麼照顧你?」

錦嬋又坐下。

「我知你不想見他。」

錦嬋作不得聲。

可恩低頭,「我幾時開始逃學?自從你與爸爸吵得厲害,整整一年,就是看見你倆自天亮吵到天黑,為財產,為贍養費,為著我,為著過去‧‧‧‧‧‧只教我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我不能專心讀書,有朋友教我松一松,給我一支煙,吸完感覺非常愉快,我又跟他們喝一杯,渾忘功課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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