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愛拖一天就是錯一天 第16頁

「人海茫茫,當年我也曾失蹤數載,誰也不曾關心,沒有一封信,沒有一通電話。」

她忽然伏到酒吧上。

酒保苦笑,「又一個傷心人。」

之珊推一推梅以和,她動也不動。

「獨身女子,危險呢。」

之珊說︰「未來的酒賬,送到楊子律師行結數。」

「最好勸她戒酒。」

「她除卻心魔,自然會振作,急不來,凡事有一個定數,到了時候,她啪地一聲清醒,並且會詫異地問自己︰『甚麼,為著哪樣一個人』?」

周元忠好笑、「听你老氣橫秋的演說,會以為你是過來人。」

誰說她不是,還是同一個男人呢。

「只有最最下流的人,才會利用另一人對他的愛,叫人犧牲吧。」

周元忠看她一眼,不出聲。

「誰送梅小姐回家?」

酒保答︰「過些時候,她會自動醒來。」

走出門口,才發覺酒吧就叫做玫瑰人生。

這種時候,之珊真看不到薔薇的顏色。

他們到周宅休息。

「你喝甚麼?」

「長島冰茶。」

周元忠過去看著她,「之珊,你怎麼活月兌似一個外國人。」

「我在洋化家庭長大,家人全部持外國護照,我是國際人,你叫我喝壽眉茶,我一樣高興。」

「那麼,就喝茉莉香片吧。』

之珊看電視新聞。

這段訪問一定是較早時間攝錄的片段︰「梅以和律師宣布她已退出代表王晶晶家人,警方對此案仍無突破……」

周元忠把茶杯遞給之珊。

「懸案。」之珊遺憾。

「你幾時考試?」

「快了。」

「我送你去試場。」

「考試是我的職業,我就淨會這個,你別替我擔心。」

「梅以和突然出現,驟然退出,何故?」

「她已經叫楊子面目全非,應該心足。」

之珊走到書房,看到房中央架起一塊白板,上邊正中央寫著楊之珊三個大字,還有她的一幀漫畫肖像,眼楮大大,十分可愛。

「這是我?」

周元忠笑嘻嘻不出聲。

「這張圖表是甚麼意思?」

「一切因為你而起。」

「因我?」

「從前,我把事情看得太復雜,原來,楊之珊才是中心人物。」

「怎麼說法?」

「你是楊汝得愛女,他一有閃失,楊子大半股份一定落你手中。」

之珊點點頭。

「得到你,即是得到楊子。」

之珊抬起頭。

「那人,只需利用一個機會,令楊汝得交出股份,他便大功告成。」

之珊用心聆听。

「王晶晶剛好在這個時候失蹤,呵,多麼好的機會,把這件事搞大,楊汝得只得下台,一切在意料中。」

周元忠說的是甚麼人,十分明白。

「之珊,這其實是兩個合夥人權利斗爭事件。」

之珊變色。

「有人要把楊汝得擠出局。」

「你的假設很大膽。」

「那人敦唆王晶晶家人出面做苦主,叫劉可茜娓娓道出舊事,務必使楊汝得沒有面目做人,警方沒有提出控訴,但社會對楊汝得已有公論。」

之珊作不得聲。

「他計得很盡,但是,他算漏了一點。」

是,那擁有一半以上股權的少女,忽然變心,移情別戀,他結果一無所得。

「於是,他叫梅以和收手。」

「梅以和?」之珊跳起來。

「是,她仍然受他擺布,是他叫她回來。」

「不可能!」之珊慘叫︰「一朝被蛇咬,終身怕繩索,一個人吃了虧會得學乖,怎可能一次又一次錯下去。」

「這就要去問梅以和了。」

電話這時響了起來,周元忠走過去听,說了兩句,放下話筒,取餅外套。

「之珊,我們走。」

「去哪里?」

他面色鐵青,「梅以和在寓所服毒身亡。」

之珊雙膝忽然發軟,坐倒地上。

周元忠扶她起來。

之珊抱著他的手臂,臉緊緊靠他肩膀,眼淚不停落下。

「我們去看一看。」

之珊點點頭。

周元忠認識在場警務人員,可是他現在只能像記者一樣,站在黃線以外觀察。

小鮑寓內家具陳設簡陋,之珊來過這里一次。

梅以和對她很客氣,她請之珊喝冰水,杯子裏加一支吸管,當她如小孩子。

元忠從前的同事走過去與他說話。

「無疑點。」

「誰最先發現!」

「管理員聞到強烈煤氣味,四處尋找源頭,大力拍門,無人應門,又見門口報紙堆積,於是通知警方撬門。」

「房東呢?」

「在外地,正在聯絡。』

他們把梅以和抬出來,之珊讓路。

她裝在一只黑膠袋裏,之珊甚麼也看不到,但是還是引起她極度不安,她忽然嘔吐。

周元忠過來照顧她。

「我不該叫你來,我先送你回去。」

「不,是我自己想來看看。」

這時警員過來問︰「楊之珊小姐?」

之珊點頭,「我是楊之珊。」

「這封信寫給你。」

他手中的透明膠袋內有只白色大信殼,考究的紫藍色墨水,秀麗的行書寫著「楊之珊小姐收啟」。

今日已不大有人用信封信紙親筆寫信了,何況還是這樣考究的紙與筆。

沒想到梅以和的遺書抓緊了一點點她過去的尊貴。

「楊小姐,請隨我們到派出所簽收,警方亦想知道證物內容。」

周元忠問之珊︰「你可支持得住?」

之珊點點頭。

他們坐警車離去。

之珊在警署簽收了那封信。

她拿著白色信封的手有點顫抖,忽然一滴淚水落在信封上,那個珊字立刻化開,變成一小朵紫藍色的小花。

原來紫色墨水會得融化,同藍黑色耐水墨汁不一樣。

之珊用手帕抹乾臉頰,拆開信封,取出內里毛邊信紙,攤開來。

她身邊的警務人員立刻趨向前去看。

娟秀的鋼筆紙這樣寫︰「小之珊,麻煩你幫我處理身後事,我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是因為生無可戀,與人無尤,梅以和。」

大家回到座位上,默不作聲。

「楊小姐,你願意承擔這件事嗎?」

之珊答︰「我負責。」

一切由楊子開始,也應由楊子結束。

信件仍交還警方保管。

周元忠輕輕問︰「你同情她的遭遇?」

之珊拾起頭,「因為彼此都是女性。」

周元忠對以前的同事說︰「表面是自殺,但背後自有玄機,如果是我,會作廣泛調查。」

之珊按住元忠的手,她忽然牽牽嘴角,「去調查楊子行的甄座聰律師。』

警方立刻出動。

周元忠看牢之珊,「這對楊子的聲譽——」

「梅以和叫我料理她的身後事,這些,正是她的身後事。」

警署外又一次擠滿記者,青周刊的記者搶過來問︰「楊小姐,楊子行的新聞是否多了一點?」

之珊不出聲。

電視台的攝影機幾乎踫到她肩膀,周元忠保護她上車。

「梅以和是你甚麼人?」

他們關上車門。

「楊子行是否女性陷阱?」

記者得不到回應,競用手大力拍打車窗,像暴徒一樣。

阿忠開動車子駛走。

之珊問司機︰「阿忠,你見過梅小姐一次可是?」

阿忠答是。

「交甚麼給她?」

「我不知信封里是甚麼,甄先生叫我到停車場交給一位穿黑色套裝的梅小姐。」

「你覺得信封里是甚麼?」

周元忠輕輕說︰「之珊,不可誘導證人作答。」

阿忠卻不介意,「尺寸大小厚薄,都似現鈔,數目不大,若是干元面額,只約兩三萬元左右。」

「謝謝你,阿忠。」

「我原是楊先生司機,但是甄先生也是老板,我也得听他命令。」

之珊再說︰「阿忠,謝謝你。」

周元忠說︰「之珊,從這里開始,警方會得處理。」

「我去找之珩開會。」

「之珊,你累了,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不要你管。」

可是之珊已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忽然之間一切歸於黑暗,她昏倒在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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