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作丫鬟 第6頁

「哎呀!瞧瞧我,光顧著跟你說話,都忘了還得命人去通知我家老頭去見爺,不說了,我先去找人,你自個兒先在這兒隨意轉轉,等我詞來再帶你去莊子里好好逛逛。」說完,她丟下馬蘭眉,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馬蘭眉若有所思地獨自待在莊子門口。

原來,他竟是面冷心善之人,不若商人予人陰險狡詐的印象,隱藏在他那冷酷外貌底下,竟是一顆如此炙熱的仁愛之心,只是長期被他那冷漠的外表及性子給掩蓋了。

看來是她誤解他了,皇甫殤這個人心地還挺不錯的。

遠處,皇甫殤在隨從的簇擁下步出主院大廳,隨那名叫尚福的管事到後院糧倉去巡視。

看著他那張在初秋烈陽下俊美無儔的側臉,她的心不禁微微被觸動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好感,在心底悄然地蔓延、發酵……

第3章(2)

「查出來了嗎?」

夜深人靜,該是眾人歇息入睡時刻,皇甫殤卻尚未就寢,獨自待在黑暗的書房中,秘密召見他的手下暗衛何七。

「是的。按馬蘭眉所言細查了她的背景,她家里確實貧困,過去全靠她一人倒夜香養家,家里除了她之外,還有一雙年幼的弟妹和個嗜賭的爹,兩個月前,她生了一場大病,病愈後,家中僅存的二兩銀子全數使盡,窮得揭不了鍋,會與皇甫府的牙婆搭上,單純想為家里多賺些錢,讓家人好過些,一切皆符合她所交代的來歷背景。」何七拱手稟告這些日子暗地調查的結果。

皇甫殤背手佇立在書房窗前,頭也沒回地問︰「無可疑之處?」

「無。」何七想也不想地直接回道。

「呵,」皇甫殤勾起冷笑,「越是查起來無異樣越是可疑有問題。」眯起眸子,他轉身沉聲嚴厲地下令,「繼續查,務必查出隱藏在她後的是誰,其真正的目的和進府的企圖。」

「是!」何七躬身領命。

「另外,這是三皇子于南方與臣子勾結私販武器至大食的往來書信,你派人送去給二皇子。」他取出了一封以火漆封緘的密函交給了他。

「這……」何七接過信,不禁錯愕,「主子是何時拿到這證據的?」怎麼他一點也不知曉?

「我命人截來的。」皇甫殤口氣澹漠地道。

他不過是在南方制造了一些動蕩、散播了一些不利他們的流言,之後派探子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他們害怕事情曝光,因心虛緊張而通信聯系時,讓人截下了他們的通信。

而這將成為他們最終無法抵賴的致命證據。

「原來如此,主子請放心,我定會親手將此信函交予二皇子,絕不貽誤主子要事!」何七信誓旦旦地保證。

「嗯。」他輕應一聲,表示自己听見了,而後,窗外一陣搖晃的燭光燈影靠近,伴隨著窸窣的腳步聲,似是有人正朝書房悄行而來。

皇甫殤察覺,立即轉首朝他下令,「有人來了,你先走。」

「是!」何七領令,身影一閃,迅速從書房暗道離開,而他則順勢側身閃躲至書架旁那陰暗角落處。

沒多久,只見書房房門咬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橋小的身影提著一盞燈籠悄悄地從外頭 了進來。

「嘿嘿,果真無人,就知道趁這個時候過來,這里鐵定沒人。」進來的正是方才他們秘密談論、懷疑其進府目的的馬蘭眉。

見她左右查看了一番,在確定無人之後,快速地關門來到書桌前,並隨手將燈籠擱置在桌上,然後就著那搖曳朦朧的燈光,半趴在書桌上翻找著。

「到底在哪兒呢?那東西應該會在書房里,總不可能他隨身攜帶吧?」她一邊嘀咕,一邊努力翻找著桌面。

她特意不睡等到這時,就是想趁著夜深無人的時候,來書房里偷取那奸商要的礦坑機密,可無論她如何翻找,始終找不到她要尋的東西。

皇甫殤那家伙究竟把東西放在哪里呢?最後,她索性轉移目標到身後的書架上。

「既然桌上找不到,那總該在這里吧,就不信連這里也沒有。」

不待她從書架上翻找出她欲找的東西,下一秒,她正在書架上胡亂翻找、模索的小手被人從身後狠狠攫住。

「你在這里干什麼?」低沉冷冽的男人嗓音,不帶一點感情地飄進她耳里,嚇得她心一驚,差點腿軟摔倒。

「媽啊!」她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忙轉首望向說話的人。

糟了,是皇甫殤!怎麼會被他逮個正著?!

「爺……爺,這麼晚您還沒睡啊?」眼見自己做壞事遭人活逮,她只好硬著頭皮,僵硬地朝他擠出一抹微笑問好。

「我的丫鬟都還未睡,我這個做主子的又怎能先睡呢?」皇甫殤冷笑一聲,接著語調一變,嚴厲地朝她逼問︰「說,你趁夜深無人進我書房做什麼?」

他將她方才潛進書房後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里,他絕不信她在他書房只是隨更翻翻,一點目的都沒有!

「奴婢……奴婢……」馬蘭眉支支吾吾,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正當她擔心自己潛進府中欲偷盜機密的事會因此曝光時,眼尖瞧見摔落地上的一本習字帖,靈機一動,「字帖!奴婢是來尋字帖的!」

「字帖?」皇甫殤微眯眼瞅著她。

「是啊,」她一邊吞著口水,一邊小心翼翼地掙開他的手,身子慢慢向後退移到案桌旁點亮了琉璃燭燈,「因為這些日子跟在爺身邊,見爺字寫得蒼勁好看,素來字丑的奴婢,便隱隱動了心思,想練寫字,故到爺的書房里想跟爺藉著字帖習字……」

呼,幸虧她腦筋動得快,及時想出了這個借口,不然事情就麻煩了。

「喔,為何不白日來向我借,非要趁著三更半夜無人的時候,偷偷模模進我書房翻找呢?」他敏銳地揪住了她話語里的疏漏,毫不客氣地質問。

「那是……那是因為奴婢畢竟是下人,府里規矩又甚嚴,怕奴婢想練字這念頭若是讓秦總管知道,肯定會惹來一頓訓斥,所以才……」她故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咬唇福身,「總之,還請爺看在奴婢不是心存惡意的分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巧言狡辯!皇甫殤在心里冷笑道。明知她這番說詞是在掩飾、抵賴自己真正的意圖,他卻未戳破那極為牽強的理由,反而微垂眸,順著她編出的謊言往下接話道。

「既然你有這般上進好學之心,身為主子的我又有何理由不允許,甚至為難你呢?」他冷眸斜看了她一眼,緩步踱到書架旁,從上頭取下了三本約莫有半塊磚頭高的書冊遞給她,「想在短時間將字練得好看,用一般的字帖肯定是不成的,臨摹抄書是練字最快的方法,這是記載大盛皇朝各地人文風情的雜記,你便用這抄書練字吧。」

「什、什麼?!」馬蘭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低頭驚看著 地被塞入手里的三冊厚書,「你……你說讓我抄這個練字?」

這麼厚的三本書,她抄完手也斷了吧?

「不是你說想練字的嗎?」他那雙深黑眸子定定地瞅著她,唇角卻嘲弄的向上勾起,「放心,為了以防你遇到不懂的難寫生字,我會留在這里陪你,若有不懂的難字,可隨時問我。」

接著,只見他逕自步到書房中的軟榻旁,黑袍一撩,便在那榻上坐了下來。

「還等什麼,快點動手抄吧。」他命她抄書,除了故意折騰她之外,還能藉機監視她,以防她在空無一人的書房里搞鬼、動手腳。

「是……奴婢、奴婢這就開始抄寫,多謝爺的恩典。」她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臉上硬擠出一抹假笑道謝。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想到她拿來當借口的假話,竟成了整她自己的法子。

可事到如今,她又不能推翻自己方才所說的理由,于是,她只能在皇甫殤的目光下,緩慢地移坐到書桌後,磨墨執筆,開始抄書。

就這樣,夜探書房倒楣被人抓包的馬蘭眉,非常苦命的抄了一夜的書、練了一夜的字。

待到天明,她的臉上已掛上了兩個黑眼圈,執筆抄字的右手更是抖得不成樣,反觀在榻上閉目養神、歇了一夜的皇甫殤,卻是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

他從軟榻上起身,上前拾起她抄了一夜的字,一張張翻閱著。

「看來,你沒有寫字的天分……」看著她那歪七扭八的丑陋字跡,皇甫殤挑眉嘲諷她,「抄了一夜的書,還是如此不堪入目,倘若你想習好字,日後有空得讓你多抄些書才行。」

「勞爺費心了,是奴婢資質駑鈍,日後奴婢一定……一定會努力多抄些書練字的。」耳里听著他的諷刺,嘴里卻不得不裝乖附和,馬蘭眉心里嘔得快死。

這個男人,分明是故意說這些話來羞辱取笑她,她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哪習慣用毛筆寫字啊,更別說是用毛筆抄書了,可即使她心里恨他恨得牙癢癢的,卻也只能暗自吞下,誰要他現在是她名義上的主子呢?

「行了,練字的事先擱在一邊,現在既已天亮,你服侍我回房盥洗更衣,稍後與我一同出門到城里巡視商鋪。」見折騰她折騰得差不多,皇甫殤終于肯放過她,命令道。

「什麼?!跟、跟你出門巡鋪子?」馬蘭眉整個人如遭雷擊,搖搖晃晃,差點暈倒。

天,辛苦熬了一夜的她,好不容易擺月兌抄書的惡夢,現在居然不能回房休息,還要服侍他大爺盥洗更衣,然後陪著他出門去巡商鋪?!

「怎麼?有問題?」他懶懶抬眸回頭睨她。

她強忍下想罵人的沖動,強笑的搖頭回道︰「沒、沒有,哪會有問題,奴婢這就陪爺回房,服侍爺更衣盥洗。」

跟在皇甫殤身後步出書房,回房的路上,馬蘭眉不禁用她那雙靈秀的美目在他背後偷偷瞪他,恨不得撲上前痛捶他一頓。

可惡!可惡!這人真是混蛋又可惡極了!

枉她之前還認為他是個面冷心善的好人,現在她收回這話,這家伙哪里是好人,分明是個愛欺壓下人的無良主子啊!

是她一時鬼迷心竅,才會錯將沒良心的惡人當好人,哼!她再也不相信這世上有心地淳善、無私正直地為人付出的商人。

這世上的商人,全是一個樣,通通壞透了!

第4章(1)

馬蘭眉撐著疲累困倦的身子,陪著皇甫殤在外東奔西跑巡視了一日的產業,好不容易在黃昏時回到府中,還沒歇口氣,便見一向行事沉著穩重的秦總管難得臉色大變,持著一張金紅色的請帖匆匆朝他們行來。

「爺,大事不好了。」秦總管神色倉皇又凝重地道。

「發生何事?」許是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的模樣,皇甫殤領著正善盡貼身丫鬟職責、捧著從各鋪子管事處收來帳冊緊跟在他身後的馬蘭眉,一面腳步未停地踱向府中正廳,一面開口詢問。

「今日您不在時,三皇子突然派人送來請帖,欲邀您在三日後晚上去清晏園參加他所辦的賞石酒宴,更指明您是他此宴所聘請的主客,要您非到不可,您看,這該怎麼辦才好?」秦總管將今日收到的請帖轉交遞給他,臉上滿是焦急,彷佛手上這請帖是燙手山芋,扔不得又收不得。

「三皇子派人送來的請帖?」皇甫殤草草瞄過手中請帖一眼,隨後,他步進主廳,撩袍坐上了主位,這才慢條斯理地翻開那張燙金紅帖細看。

良久,才听見他從唇邊逸出一聲冷笑,「呵,盛清崇倒是好心情,從天山上得了一塊珍奇美石,便迫不及待設宴拿出來顯擺了。」

「爺,我看,這賞石酒宴咱們還是設法推了別去,三皇子向來與二皇子不和,更一向視與二皇子交好的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萬一爺去了……」遭人設計陷害,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後半句話秦總管只敢在心里想,卻怎麼也不敢說出來,就怕得罪了主子。

「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有主意。」皇甫殤闔起請帖,將它擱置一旁,接著朝他吩咐,「你親自幫我準備一份賀禮,待那日我赴宴時攜去,順便替我回帖給三皇子,說承蒙殿下厚愛,那日我皇甫殤定會準時赴宴。」

「是。」見主子心意已定,秦總管也只能嘆了口氣離去。

待他離開後,皇甫殤無意地瞥見那打從進廳後便一直安靜佇立在一旁當擺設的馬蘭眉神色怪異,一張小嘴張張合合,似有話想說,不禁垂眼,伸手摩挲著一旁案上的青瓷茶碗邊沿緩緩開口——

「有話便直說,別這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模樣。」看了便讓人覺得礙眼。

「吶,是爺要奴婢說的,奴婢可就大膽直言了。」得到了他的允許,馬蘭眉放膽說出自己的看法與心中的困惑,「雖說奴婢跟在爺身邊不久,但這些日子跟著爺進出、四處看,也長了不少見識,多少知曉咱們府與皇子們間的恩怨瓜葛,其實爺也知道三皇子所辦的這場賞石酒宴必定不安好心,為什麼爺卻堅持要去赴這場宴會呢?」

雖說是穿越到歷史不存在的皇朝,她進了皇甫府後也知道了些時事,大盛皇朝目前正處于二皇子、三皇子兩派人馬爭奪皇位的動蕩不安中,尤其三皇子盛清崇,平民百姓認為他是個陰險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毒之人,而皇甫殤乃一介商人,縱使是朝廷欽點的皇商,這般介入皇子間的爭斗中好嗎?

「既然他如此誠心發帖相邀,為何不去?」皇甫殤端起青瓷茶碗,湊到唇邊輕啜了口答道︰「他既然敢對我發請帖,就代表這場賞石酒宴他必定是做足了安排準備,鐵了心要我赴宴,我又有何理由拒絕不去?」

倒不如一開始便大大方方地爽快答應赴宴,省得三皇子背後再使其他暗計。

「哪怕爺明知這場酒宴可能是一場極其危險的鴻門宴,也一定要去?」听了他的回答後,馬蘭眉不由得輕蹙秀眉,遲疑的咬了咬下唇,試著規勸他,「奴婢看,爺還是再考慮考慮,這世上有多少人便是自視過高,最終慘栽進敵人設下的陰謀陷阱里。」雖然,他這人有些地方挺討厭可惡的,但她還是不忍心看他掉進別人特意布下的圈套中。

皇甫殤聞言,只是澹澹瞥了她一眼,而後擱下手中的青瓷茶碗,朝她擺了下手。

「此事無須再說,我心意已決,這事就這麼決定了,那日我定會前去赴約,你若無事,便將帳冊留下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見勸他失敗,馬蘭眉只好無奈的將手中帳冊留下,朝他福身後退出他所在的主廳。

要知道,她完全是出于好心才勸他,可他卻一意孤行,固執地不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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