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一線光 第26頁

他一向有禮,這次一定發生了特別的事。

方宇听見秘書通報,才站起來,他已經忽忽進來。

「許小姐,找到了。」

方宇馬上知道找到什麼人,十分驚喜,「太好啦。」

「許小姐,你且听我報告。」郭偵探將他查訪到有關阜品碩母女的處境告訴方宇。

方宇越听面色越是蒼白。她取餅外套,「還等什麼,我馬上去。」

方宇這一去,目擊了一宗叫她畢生難忘的慘案。

她的心靈受到巨大沖擊,她雙手簌簌地抖了好幾天。

方宇不得不向老太太匯報實況。老太太在電話里作不得聲。

方宇輕輕問︰「現在應當怎麼辦?」

半晌老太太答︰「收拾殘局。」

「是。」方宇放下電話。

冰偵探來了。

方宇說︰「你早,請坐。」

他卻說︰「許小姐,你坐下來才真。」

方宇留意到他的瞼色非比尋常。

「什麼事?」

他取山疊報紙,放在方宇面前。方宇只看到斗大的紅字︰殺夫!

這幾張報紙一向話不驚人死不休,一句標題佔去四分之一篇幅,這次更加驚人,那兩個字站在十公尺以外都看得到。

只見大彩照里正是那蒼白的少婦。她麻木地面對鏡頭。並沒有低頭諱避。

這一張面孔不易忘記,她整個人灰白象一個影子,或是說,像一個魅影,不必判刑,生命已離她而去。

「傳媒如此夸張,她已經定罪。」

冰氏輕輕問︰「現在應當怎麼辦?」

好一個許方宇,拉開抽屜,取出一瓶拔蘭地,用紙杯斟出來,遞一杯給郭氏,自己一飲而盡。片刻,鎮定地說︰「讓我們來收拾殘局。」

「許小姐,這可怎麼收拾?」

「我此刻立刻去見檢察官,了解此案。」

「你打算出任她辯護律師?」

方宇點點頭,「希望技能尚未生銹。」

冰氏不加思索,「我陪你去。」

方宇說︰「我的確需要你。」

冰氏有點飄飄然。

「郭先生,一個人殺人,必有動機,請你幫我繼續查訪。」

許方宇出去一整天。

大黑了回家,往沙發上一倒,悶聲不響。

獨居就有這個好處,可以不開燈,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喝烈酒。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按鈐,這一定是關永棠。

她打開門,聰明的關君便嗅一嗅,「咦,滿身酒氣,有什麼煩惱?」

方宇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腳步踉蹌。

「什麼事,可以說給我听嗎?」

方宇說︰「你坐好,我慢慢講你听。」

任何人听完這個故事,都會頭皮發麻。倒是方宇,講出來心底舒松了─點。

必永棠一問就問到關鍵上︰「那少女呢。」

「大家都擔心她永遠不會成為一個健康的人。」

「那要看她的意志力了。」

「那麼年輕,許多女孩正為腮上長多一粒□詰顈淚。」

「人有不一樣的命運。」

「現在我碓信自己辛福。」

「接看一段日子,你必定會十分辛勞。」

「是,喝完這一杯,我就得集中精神打官司,永棠,支持我。」

「這還用說嗎。」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方宇特地添置了三套深色套裝,預備了出庭替換。

冰偵探資料做得異常詳盡,他找到了多名醫生作證,鐵證如山,方月心長期受虐,身心早已崩潰。

方宇發覺那幾套衣服越來越松,裙頭寬得幾乎月兌落,一照鏡子,雙頓瘦得陷了下去。為若這件案子,不眠不休已經整月。

最後一日審給陳辭,方宇靜靜回到辦公室,等陪審員作出裁決。

必永棠帶著一瓶拔蘭地來看她,「來,喝一杯。」

這個酒商真正難得,在這段日子內一直陪伴她左右,毫無怨言,細心侍奉。

方宇取餅酒杯,一飲而盡,發覺杯底有件會閃光的東西。

咦,她伸手進去撈出來,是一只指環。

她抬起頭,看到關永棠正在微笑。心神勞累的她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方宇,我向你求婚。」

方宇微微笑,她需珍惜身邊人。

她把指環套上左手無名指,輕輕說︰「剛剛好。」

這時電話響了,由法庭打來︰「陪審團已作出裁決。」

方宇立刻趕回法庭。

法官問︰「陪審團可已達成協議?」

「是。」

「裁決如何?」

代表宣判︰「我們宣判被告無罪。」

方宇一听,先是感覺到一浪極大喜悅,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接著,她隨即明白道在這件慘案里,全無嬴家,又深深悲哀。

她靜靜走出法庭,安排事主入住精神病院接受療養。

方宇筋疲力盡。她回到家,淋浴洗頭,呵,還有,把那三套深色衣裙扔進垃圾桶里,還伸腳進桶里踩了幾下,然後她倒在床上睡看了。

可是方宇並沒有睡穩,在夢中,她耿耿于懷,責備自己早一點找到阜品碩,或是可以免此災劫。

少女在案發後一直表現正常鎮定,十分勇敢,她願意留在本市照顧母親,放棄出去讀書的機會,但是,她內心受到的創傷,需日後才能評估。

輾轉反側間,電話鈐響了。

方宇驚醒。

「方宇,老太太找你說話。」

啊,她竟忘記向她匯報,老人一定等得異常心急。方宇立刻清醒過來。

老太太卻已經知道消息,「方宇,難為你了,做得好。」

三個人都找到了,像牧人找到他的羊一樣,一只不少。

「听永棠說,你已答應他的求婚。」

方宇微微笑,「是。」

「我有件禮物送給你倆。」

方宇連忙說︰「我們什麼都有,我們很過得去。」

老太太笑,「天下竟有你這樣老實的律師」一方宇汗顏,也許只是一對金表,卻之不恭,「那麼,我先向你道謝。」

「方宇,我身體不大好了,你有空,多來看我。」

「我知道。」

許方宇自有主張,她打算休息一段日子,索性搬到老人附近住,每日不做什麼,光是吃睡讀書聊天。

門鈴響起來,方宇披上浴袍去看究竟是誰。

必永棠急急進來。

「你收下了禮物?」

「是呀。」

「你可知那是什麼?」永棠看看未婚妻。

「一套金表,要不,環游地中海的船票。」

「不,方宇,那是整幢謝露茜酒店。」

方宇張大了嘴。

「你說。這樣大一件禮物,收還是不收?不過,我真喜歡那佔地廣闊的莊園,我想試試種葡萄,或許可以釀冰葡萄酒。」

原來老太太把謝露茜酒店送給他們做結婚禮物。

「那麼,老太太搬往何處?」

「她說老人要住旺地,她已經遷往市中心的公寓去了。」

可以想像她名下物業甚多,不愁沒地方住。

方宇忽然想起來問關永棠︰「你懂得酒店管理嗎?」

「讀過幾年。」

敝不得老太太會送這件合適的禮物給他。

方宇跟著關永棠去接收禮物。

喝下午茶的時候,方宇問老人︰「現在,可以向她們三人公布你的身份嗎?」

老太太抬起頭,微微笑,「完全沒有必要,她們生活得那樣好。已是我最大報酬。」

方宇點點頭。

「听永棠說,他們會來探訪你。」

「是,將住在謝露茜酒店里。」

「你安排得很妥善。」

老太太輕輕閉上眼楮,最近,她比較容易疲倦,方字很自然地想起油盡燈枯這句話,不禁心酸。

這時,老人的私人看護過來侍候她。

方宇輕輕退出,關永棠坐在爐台看書,看見方宇哽咽,約莫知道她為何傷感。

他說︰「人類命運如此,生老病兒。請勿悲切。」

方宇伏在欄桿上,看街上風景。

市中心也有景觀,兩輛跑車爭路,磨擦到車邊,兩個司機下車爭論,一個是年輕漂亮的女郎,另一個是高大英俊的男子,一照臉,已深深為對方吸引,怒氣全消,竟攀談起來。他倆終于交換了地址電話,依依不舍地把車子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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