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兒 第10頁

選擇也在我,他不負責任。

說得很好,處理得也很理智。

只是我是貪心的女人,這里邊還欠缺什,我說不上來。

後來由我結了帳。

允新沒有出去,也沒有睡,他在听音樂,抽煙斗。煙絲香甜微帶辛辣的味道傳入

我的鼻子,我覺得奇怪,因為只有在早期,我們在一起走的時候,他才這做。

我把穿戴都月兌下來。

他敲敲煙斗問我︰"那士豹子有沒有稱贊你?"

"他說我漂亮。"我忍不住說。

"但是看不出你考究在什地方。"他訕笑。

"人家不靠吃喝嫖賭為生,人家有人格,心地好。"

這話說得很重,允新變色,照他平時的德性,早就取餅外套走,但今天他沒有,

大概認為我已是陌路人,不必再動氣。

我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只說︰"他是老實人。"

"你打算跟他?"

我坐下來,"想也沒想過。"這是老實話。

"真的沒想過?"

"太窩囊了,"我說,"生平只認識兩個男人,不是他就是你,不是你就是他,

會不會有第三個男人出現?"

"你今年什年紀了?"允新笑,"還有這樣的奢望?"

我立刻反省認錯,"你說得對。"不想同他爭。

"當然仍舊有人會來吊你的膀子︰潦倒的中年漢、幼稚的少年人、混飯吃的女人

湯團……但你真需要他們的安慰?"允新哈哈笑,"你有此閑情?抑或你需要一個更

安樂的窩?"

我靜靜說︰"張允新,不要再羞辱我。"

他拾起身邊的外國報紙向我飛過來,"看聘人欄吧,去找工作做呀,何必坐在家

里埋沒天才?"

"允新,我不過與老同學出去吃了頓飯。"

"啊,硬派我吃醋?誰不知道他是你老打玲。"

我不能再說下去,我看牢天花板笑出來,太幼稚了,竟會有這種事。

我呼出一口氣,躺在床上。天氣潮濕,總覺得被褥也潮,蓋上太熱,不蓋又涼,

人生中這種無常及難以適應最常見,不如意事太多。

我听到允新在鄰房咳嗽,他一直都這樣,吸煙多,喉嚨不舒服,我與他是望四的

人了,健康情況自然大不如前。

現代人的毛病是身體衰退而思想幼稚,根本不知老之將至,從前女人到三十多歲,

都幾乎可升級做祖母,此刻我還想出去尋找第二春,真荒謬。

一邊冷笑一邊也睡著了。

第二天立炯約我上他家去。

他與他母親同住。

我以前見過這位伯母,她知道一點關于我同立炯的事,因此見到我不免略帶冷淡。

我很內疚,當年一定把立炯傷得很厲害,否則伯母不會如此。

地方並不大,家具都是配給的,非常簡陋。我是紅塵中人,凡心特熾,很不明白

他們怎過這般單純的生活。

立炯一個人站出來是很登樣的,他有他獨特的氣質支持一切不足,但他這個家與

他的寡母,叫人難以接受。

從這里可見得我十年前的選擇並無錯誤。

他終歸會成家立室,最好娶那種廿四五歲剛剛在小大學出來的女孩子,胸無大志,

也不懂那多,一心一意為他,敬愛他仰慕他,立炯是一個好人,他應該得到一個好

妻子。

像我這種爛隻果型的女人,不論十年後,都不與他匹配。

直到這個時候,我發覺我與張允新才是天成佳偶。兩個人都愛玩愛排場,家庭背

境也相似,不然這十年怎會過得似一瞬間。

我苦笑。

立炯招呼我在小小的書房吃咖啡。

他說︰"你母親當年怕你跟著我吃苦。"

我感唱,"知女莫若母,我確是最怕這一點。"

"誰不怕?苦人人怕。我這次回來,立意要使家母享些清福。"

"那就要看你娶的是誰了,不然婆媳天天板著面孔,你也難有好日子過。"

"你不是這樣幼稚的人吧?"他暗示得算是很露骨。

"我?"我一呆,打個哈哈,"我與我公婆都不見面,他們長期住美國。"

他雖然是個愣小子,听到我這說,也明白了一兩分。

他于是沉默,過很久他說︰"十年前與十年後的答復都是肯定的'不'?"

"不,"我搶著說,"十年前我不能肯定,十年後我卻肯定了。立炯,老實說,

婚後我也常常想起你,認為你是最愛護我,最肯為我著想的人,跟你在一起生活,才

有真幸福……"

"那你還在等什呢?"他焦急的問。

"我把我自己想得太美好。"我呷一口咖啡。立炯並不會做咖啡。即溶咖啡粉沖

得又澀又酸,牛女乃也選得不對,糖放得太多,我皺皺眉頭,放下杯子。

"我不明白。"他催我解釋。

我努力使他明白,"我老以為我是困在白塔中的公主,實際上我是個老妖精。貪

圖享樂,什都要最好的老妖精。"

"胡說,就算你變了,也是因為環境的不如意。"

立炯堅決要把罪狀送給社會。

一個人的本性如何,是無可更改的事實,染缸再大,也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本質,

敝什社會?

"這些年來沒有人關心你,"立炯有些微激動,"你寂寞,你難堪,所以心情變

了。"

我笑,"立炯,你這個人真可愛。"

這時候有人敲書房的門,有把蒼老的聲音很戲劇化的說︰"立炯,時間晚了,送

李小姐回去吧。"

我覺得娛樂性太豐富,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

"送我回去吧。"我站起來。

立炯有點不好意思,"老人家,……"

"沒關系。"我抓起手袋。

老人家的擔心是多余的。

立炯送我回家的時候還不停的解釋,我都沒有听進去。

我在想,我們必須要搬家,把這幢較大的公寓租出去,我要去看房子,省得就省,

在比較低下層的地方住一個小一點的地方,如果允新不開始做這件事,我得籌備起來。

到家時立炯還婆婆媽媽的在說︰"……你不要見怪。"

我拍拍他的手,"立炯,我們改天見。"

第二日我匆匆的與經紀聯絡,要去看房子搬家。

允新這數目一直在屋里,冷冷的看我安排一切。

他冷嘲熱諷︰"要緊縮?好,我看你縮到哪里去。"

我不去照他,房子用我的名字,我要搬,哪怕他不搬。

我一股勁的去看新居,得回的結果等于零。

雖然說不景氣,租金卻不受影響,稍微登樣子的尺寸,月租都上萬,那還不打緊,

令人駭笑的是其裝修!租房子又不能拆除原來的裝修,但這種四座月洞門,七色地毯、

八種牆紙、瓖滿玻璃,加巨型風景牆畫,水晶燈踫到頭頂的公寓,如何住人?

怎都似萬花筒?

連窗簾都每間房間不一樣,有些柳條,有些格子,有些是百葉簾,都挖一個洞,

因為裝了冷氣機在那里。

也沒有人用抽濕機,每座豪華布景都散發一陣霉味。

日奔波了這些日子,突然明白允新那刻薄陰險的表清原來是有感而發。

由儉入奢易,由奢人位難。婚後便住進這間祖屋,一切不用張羅,陸續照心意翻

新添補家私,都說咱們家布置得有品味,我還不覺得,現在一看,果然。

晚上我很激動的向允新報道日間探險過程,夫妻之間忽然有了新話題。

"──為什一定要滿鋪長毛地毯?他們難道不曉得夏天熱起來會到攝氏三十八

度?"

允新看著我眯眯笑,笑中倒是一點沒有摻雜的成份。

我更加發揮下去︰"都做了拱形門噯,干嘛?還都有小型酒吧。家家養一缸魚,

據說用來擋煞氣,怪得不能再怪。睡房都是一小間一小間,似豆腐干,連張兩米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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