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北京行,他沒有如願見到母親,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但是不要緊,大衣可以托給北京院所,思念也總歸是有個地方能去。
只是,他忙分公司的事情,忙得比預期中久。
有款游戲被嚴重侵權,而幾個新提案也尚待他參與討論也定奪,本以為他至多在北京待一周,沒想到最後卻硬生生拖延了幾倍有余,再回到台北,已經約莫是一個月之後的事。
他很忙,康若華也很忙,她像是不知道被什麼事情絆住,每天都與他一樣八、九點才離開公司。
兩人都心力交瘁,于是通話次數不若之前頻繁,就連通話時間都相對短少。
他好想她,極思極想,即使他百般不願意承認自己英雄氣短,也沒辦法說服自己。
于是,回台灣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到康若華的座位旁。
「若華呢?」嚴浩然在空蕩蕩的座位旁,問著不耐嘴饞,已經開始吃起下午茶點心的孕婦杜卉梅。
「小花跟新人出去了,應該快回來了。」杜卉梅把手中的那包魷魚絲遞到嚴浩然面前,問︰「你要吃嗎?總監?」
「不用,謝謝。」嚴浩然模了模鼻子,「這我放她桌上,她回來時你再幫我提醒她一聲,是需要她潤稿的文字。」嗯,其實這是他剛剛好不容易東翻西找出來,可以讓他順理成章走到她辦公桌旁的理由。
他上班時間下飛機,回家之後當然見不到她人,飛快奔進公司想見她,偏偏,不給自己安個名目,又無法說服自己閑來無事走到她座位上……
幸好,他膚色黝黑,不然,會被人發現他的頰色不對勁。
「好啊,我再跟她說。」杜卉梅嘴里咬著魷魚絲,點頭。
「謝謝。」嚴浩然跨步離開,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哪來的新人?公司有新人?業務部的?有人離職嗎?」他沒听說過這件事。
「上個月來的新人。」咬咬咬,又拿了一條魷魚絲。「沒有人離職啦,就是,據說是一個很想進開發部門,但是目前什麼都還不懂的新人,所以先暫時放在業務部視察看看,熟悉一下各路游戲,小花親自下海在帶他。」
「噢?」嚴浩然微微擰眉,康若華沒跟他提起這件事……不過,若華自己的業務量就夠大的了,再回上個新人,那難怪她最近這麼忙了。
「嘿嘿,嘿嘿嘿。」杜卉梅咬著魷魚絲,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怎麼?」嚴浩然一愣,額際冒汗,剎那間有種以為自己特地走到康若華座位旁的無聊伎倆被識破的緊張感。
「沒什麼,我笑啊,小花進公司那麼久,終于有緋聞了,本來還以為她清心寡欲呢,原來她喜歡的是新人那一型。」嘿,繼續嘿嘿嘿。
第8章(2)
這個話題很沒營養,嚴浩然告訴自己千萬別問的。
「什麼緋聞?」結果他還是問了。
「就,小花帶新人帶得認真過頭,午、晚餐都跟新人一道就算了,前天,我下班後東西忘了拿折回辦公室,沒想到時間都已經快晚上八點了,他們兩人竟然還同時留在辦公室里加班,嘿,嘿嘿嘿,我看……郎才女貌,不用三個月就有譜了。」重重拍了嚴浩然肩膀一下,語帶遺憾地說︰「真可惜,我本來還想把小花送給總監你配成對的,這下你看,好了,動作太慢了吧?」沒想到,她連在康若華識別證里塞總監相片也沒用。
「……」嚴浩然想,寬闊的辦公室時,會大膽聊八卦到他頭上的,大概就只有小馬跟杜卉梅這對熟到不能再熟的夫妻檔。
「上班時間,別胡說八道的。」義正辭言。
「哎喲,偶爾也需要垃圾話題調劑身心。」理直氣壯。
「……」話不投機約莫就是這麼回事,嚴浩然放棄與杜卉梅對話,擺了擺手,走回與小馬共用的辦公室里,又折回來。
「新人叫什麼名字?」他問。
「陳維新。」孕婦依舊一邊吃魷魚絲一邊回答。
「好,謝謝。」嚴浩然微微頷首,旋身跨步,記住了。
陳維新!你死定了!居然敢讓我老婆一天陪你吃兩餐飯!這絕對不是他心中會出現的OS。
他之所以問新人的名字,是因為他想,他若是多關照新人一點,多費一些心思,趕快把新人教會,康若華也會比較輕松。
當然是這樣!他絕對是這麼想的!
嚴浩然一邊說服自己,一邊走回辦公室去,才走沒幾步,便看見康若華與一名男性同時走入公司。
男的幫她推開玻璃門,她向他道謝,從他側著的胸膛前走過,嘴上持續說著話,雙手也不知道比劃著什麼,眸光燦燦發亮。
男人看來年輕,或許才當完兵,剛退伍不久?他跟著康若華走回她的座位,把肩上背著的,康若華的包包放到她椅子上。
康若華原本還在對男人說些什麼,杜卉梅椅子滑到她身旁,指了指桌上那堆要潤稿的游戲文字,康若華一頓,回眸,視線更與嚴浩然的對上。
她拿起那堆文字,露出一個既驚訝又開心不已的笑容,而後從杜卉梅與男人的中間穿過,幾乎是小跑步地跑到他面前來。
嚴浩然早她一步進辦公室,在她進來之後的第一時間將門扉落鎖。
小馬不在,于是,一個熱情無比的女人跳到他身上來,把他推倒在地毯上,死命狂吻。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滿頭滿臉的吻落在他身上。「好過分!怎麼每次都不先跟我說你要回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小馬至少要過兩個小時才會回來,嚴浩然任她攻擊,將她的發絲勾到耳後,話音中有微微笑意。
「想我?我一進門,就听見你的八卦。」
「什麼八卦?」狂吻的女人緩下攻勢,不解地問。
「跟新人的八卦……陳維新?嗯?」低沉的嗓音听來有種難以形容的肅殺感。
「呃?」不是吧?這麼快就有流言了?「哎喲,他是新人,花時間教他是應該的,哪有什麼有的沒的?」康若華自清。
嚴浩然緩緩揚高一道眉。「你讓他幫你拿包包?」
「呃?」康若華撓撓頭,「他可能不好意思讓前輩當馱吧?」哈哈笑,對嚴浩然這句話中的妒意意渾然未覺。
「這個陳維新是哪里來的?為什麼由你帶?你剛上軌道,手上案子也挺多不是?」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嚴浩然問。
鮑司里是有缺人,但缺的應該是開發部的人才,可以分擔他的工作,好讓北京與台北有一方可以漸漸放手。
沒道理在這景況之下,任用一個全無經驗的新人,還由康若華這種年資要深不深的同事帶吧。
來了!她就知道,教頭一定會問的。
康若華坐起來,順了兩人身上微皺的衣物,嚴浩然跟著她坐起,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坐在地毯上。
「我說了,你會生氣嗎?」康若華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你說。」听過了才知道,他不做這種無謂的保證。
「其實,這個陳維新……是我一個親戚的兒子啦。」說得唯唯諾諾,有些心虛。
「親戚的兒子?」嚴浩然揚眉。
「嗯,就,就他對游戲很有興趣,剛好又是親戚的兒子……然後,可是,可是他沒有相關背景,找這類工作找得很辛苦,親戚又來找我幫忙……我推不掉,就只好找一個花前月下的夜晚拜托老板讓他試試看……啊炳哈哈!」結結巴巴,很怕教頭听了不高興。
「我知道,你最討厭人家走後門了,可是其實,他很乖,雖然沒有經驗,但是很肯學,概念也滿好的。」謝天謝地,幸好,婆婆推來的這個人是個可造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