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孤單 第7頁

他好吵!

頭已經很昏了,他還這樣念念念,啊他剛好就長那張臉嘛,四十五度角側看真的有幾分像啊,借看一下是會怎樣?小氣巴拉……

我皺皺鼻,用趕蚊子的手勢揮了揮——

啪!

拍擊的聲音,我眨眨眼,一時不太理解我的手為什麼會停在他臉上。

他的表情也很愣。

「你好樣的,汪詠靚!這叫什麼?先聲奪人嗎?」

「……」沒有,絕對沒有,一切都是意外。

「你敢玩,我絕對奉陪!但你真的清楚,玩火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就憑那點小兒科?」

原本還規規矩矩放在我膝上的手掌往下滑入裙底,貼在大腿上,我呆了呆,張大眼瞧他,思考如果現在再揮一巴掌過去,會不會被誤會我很暴力?

我遲疑了一下,他也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他動作快了一步,將我往下壓,唇堵了上來,這一秒鐘的速度決定了一切。

坦白說,我如果不想要是避得開的,他動作並不強勢,試探性地踫觸、由淺而深的啄吻,在在給了我抽身的余地。

但——我真的想拒絕嗎?

睜著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他目光與我對上了,又下意識偏開頭,順勢埋進我預窩吮咬,力道重得有些故意,應該會留下吩痕吧,我想。

酒精讓思考速度緩慢下來,意識有些飄浮,無法深入思考太深奧的問題,索性也就不思考了,放任最誠實的感官主導一切。

被他擁抱的感覺——還不錯。

至少這一刻,我並不排斥。

頭好痛……

意識完全恢復以前,疼痛先毫不留情地席卷而來,是有十輛牛車輾過我的身體嗎?

頭痛、喉嚨痛、腰酸背痛……

我按著額際申吟了聲,睜開眼首先接觸到的,是一條橫過腰間的手臂,再然後,是緊貼在身後的軀體……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完了……」我昨晚是怎麼回事?鬼遮眼嗎?怎會真吞了這株女敕草?

話真的不能說太滿,我會被雷劈……

我閉了下眼,相當勇于面對現實地轉身,身後的人縮了縮身體,畏寒地靠過來,自動自發調整姿勢,整個人都巴了上來。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會腰酸背痛了,當然,睡前那場「小運動」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雖然在這時研究對方的睡姿似手不太合宜,可腦子里就是直覺想起曾經看過的雜志研究過男人的睡姿,像齊雋這種把自己當小嬰兒似的,整個人靠入伴侶懷中蜷睡的方式,據說是嚴重缺乏關懷、渴愛貪寵、想爭取情人多一點點擁抱與注意力的類型。

連睡著了,都緊摟著不敢放手……這不是缺乏安全感是什麼?畢競,他這一輩子能夠擁有的事物實在太少,再也禁不起失去。

如此想來也就能理解,他昨晚的反常行為及怒意,要責怪也于心不忍。他只是慌了,慌到無所不用其極,去抓住如今唯一僅有的一點關愛。

當他發現,連唯一僅有的溫暖都是來自另一個男人的移情作用,內心更多的是慌亂吧?害怕我會將目光移開,不再注視。

還說我孤單,原來真正害怕孤單的人,根本是他,那時我將租屋資訊給他時,他表情可受傷的咧,仿佛被遺棄似的。

這樣的領悟讓心房涌起陣陣不舍,心疼起這個情感脆弱的男人。

還來不及思索該如何應對這尷尬的場景,埋在我懷里的頭顱動了動,睜眼與我對上,想裝死已經來不及。

「早……」我干干地發出聲音。

理解是一回事,四目相對還是有一定的窘度,尤其他不經意挪動身軀,赤果肌膚摩擦間涌起一陣戰栗,也感受到抵在我腿側那明顯的挺立……

我猜我臉一定紅了。

冷靜!汪詠靚,你思想要健康點,這是男人清晨醒來再自然不過的生理現象,年輕人嘛,血氣方剛沒什麼好奇怪的,要平常心……

他盯著我,也不打算說點什麼來圓場,眼看他是打算放我自生自滅了,我暗嘆一口氣,從混亂的腦袋里隨便抓一句出來撐場面——

「嗯……你睡相有點差……」

如果說他原先還有點漠然,這一刻就是滿臉的錯愕了。「汪詠靚,你會不會畫錯重點了?」

「呃……那重點是啥?」從求學時代就是好學生,我一向是不恥下問的。

他一臉「你問我?!」的不可置信表情,幾近挑釁地貼近,讓我清楚感受到他亢奮的生理狀態。

「該做的我都做完了,這絕對不是什麼蓋棉被純聊天的小孩子游戲。」

「這個……不用刻意強調。」我是女人,有沒有發生什麼不會不清楚,再怎麼醉死到沒印象,此刻身體里明顯被入侵過的感覺是假不了的。

「我不會道歉。」他繃著臉哼道。

「我沒要你道歉。」他的做法是過頭了些,但我也沒真的醉到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如果當時我有一絲一毫不願意,相信他是會停下來的,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又豈會是單方面的貴任。

「是你自己發酒瘋,纏著不讓我走,又親又抱的,我干麼要當柳下惠?」

這、這就有點過分了喔,居然得寸進尺,把責任全推給我!

我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他可以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到這種地步,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這世道是沒天理了嗎?

他不甘示弱瞪回來。「干麼?死無對證就可以不認帳了嗎?」

「……沒有。」算了,爭論這個沒意思,贏了又沒糖吃,他高興就好,隨他去了。

他哼了哼,光著身子下床,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清楚看見他的,臉紅了紅,趕緊移開視線。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門前,語帶別扭地問了句?「早餐想吃什麼?」

「都可以啊。」一直以來,不都是他準備什麼我就吃什麼嗎?人家辛苦做飯給我吃,還在那里挑三揀四的,未免太白目。

他明知道我對吃的不挑,今天會刻意詢問,是不是有一絲討好意味?

丙然,等我打點好自己,走出房門後,著實看著餐桌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有皮蛋瘦肉粥、燻雞蛋拼、黑糖饅頭、洋芋沙拉、豬排三明治、巧克力厚片、玉米濃湯……他現在是在做幾人份餐點啊?

探頭進廚房,他還在染指一旁的生菜……

「齊雋,你失心瘋了?」

他動作一頓,僵僵地說︰「你就挑你想吃的。」

丙然是這樣。

我看著滿桌的道歉早餐——雖然他嘴硬不肯承認——笑出聲來。

原來他也是會心虛的啊!

明知自己有錯,卻故意用冷漠無謂的態度武裝起自己,其實內心怕死了對方真的生氣不理自己,一轉過身就默默地示好求和——這種行為怎麼看就怎麼孩子氣啊。

心房瞬間因他這樣的舉動而柔軟得一塌糊涂,一時間覺得,這樣的齊雋其實挺可愛的。

這月兌軌的一夜,有沒有對我和齊雋造成影響?

有點難定義,看起來好像沒有,又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最初的尷尬過後,我原是預備當成一夜處理過去的,他還是齊雋,我還是汪詠靚,我睡我的主臥室、他睡他的客房,就這樣。

我相當安于目前的景況,有時夜里泡壺熱茶,坐在客廳一起欣賞幾支好片子,有時沒有主題,天南地北地閑聊,有時假日一起壓壓馬路,或者我處理我堆積如山的公事,他在一旁練他的小提琴,共享同一個空間。

有時累了,停下來接受一下古典樂的薰陶也是不錯的享受。他專注拉琴的模樣,怎麼也看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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