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麼不自己打?」不對!應該是他干麼要告訴我?
紀先生笑了笑。「他說你在生氣,他打的話你不會接。」
吧麼講得那麼可憐,我才不會內疚。
「還有——你等一下。」然後是紙張翻動的聲音。
還做小抄?不會吧?
「嗯,他說他不在的時候,你要自己照顧自己,最近會常下雨,出門要帶傘,東西太重不要自己提,會動到胎氣,晚上不要踢被子,可以的話,能不能想一下他,一點點就好,他不貪心……喔,真的太肉麻了,我念不下去。」
「……」你念不下去,我何嘗不是無言以對?
「最後那幾句是你自己加的吧?」我一點都不相信齊雋會說這種話。
「……難怪齊雋說你聰明,他在你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不是聰明,是太了解這男人的性子了。
「真的不再給他一次機會嗎?他已經嘗到苦頭了,看他把日子過得一團精,你真的忍心?」
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他真的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嗎?如果只是多年下來,習慣性的依循、眷賴,我不能要。
嘆了口氣,我沒正面回答,只依例叮嚀。「在外頭凡事小心,有什麼狀況,打個電話給我。」
結束這通電話,我過了整整一個星期沒有齊雋的日子。
日出日落,麻木到幾近無感,我可以沒有他,日子還是過得下去。這個星期如此,過去分手的一個月如此,未來也是如此,只是,沒有快樂。
直到第八天,回家時看見又出現在階梯前的身影,我才感受到一絲壓抑的思念痕跡。
「我一下飛機,行李扔給小紀就過來了……」他輕聲說。
鼻頭酸酸的,我別過臉開門,人家都這樣說了,不讓他進來坐坐,好像顯得我太沒人性。
我進廚房倒了杯水給他,他一進來就安安分分坐著,盯著自己的指尖,一副等我審判的樣子。
我無奈低嘆,決定跟他把話說清楚,他還有工作,有時還要飛來飛去,再像之前那樣站崗,身體會吃不消,我原意並不是想折磨他。
「齊雋,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瞼。「一定要有什麼嗎?」
「什麼意思?」
「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不行嗎?」
靶覺眼眶一陣熱浪涌出,我趕緊眨幾下眼楮,將酸熱感逼回。
「一定要說的話……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你不用理我沒關系,只要……不要趕我就好……靚,好不好?」
如果他曾經讓我密密築起的心防動搖,那現在這幾句話,已經足夠潰不成軍,我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他,一直以來都沒有辦法。
只是幾句話,就讓我節節敗退。
「為什麼……要這樣?我們已經分手了,各過各的日子,不也好好的嗎?」
「不好,我一點都不好,離開你,我連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麼過了。」他仰起頭,我從來不曾看過那雙冷然無緒的眸子里,盛滿那麼深、那麼重的憂傷。
「那當初,瀟灑同意分手的是誰?」我忍不住埋怨。
現在才來說那麼重的話,像是多麼不能失去我的樣子,要我怎麼相信?
「因為我沒有預期會變成這樣。你總是默默包容我,每一次不管我多任性你都會順著我,我們之間付出最多的人一直是你,我只是習慣性地佔有你的好,我以為、以為你不會真的離開我……」
「我知道這樣講很無理取鬧,但是——你把我寵壞了,你太好,好到讓我不用付出就能得到這一切,讓我甚至……不必思考該給你些什麼。」
我訝然。
真像季楚說的那樣,是我先不愛自己,齊雋又怎麼曉得該怎麼愛我?
如果說,他必須為這段感情的崩解負起大半責任,我自己又怎麼可以免責?
他緩慢地蹲靠到我腳邊,拉拉我的手。
「對不起,沒有站在你的立場靶受你的心情,我真的很抱歉那樣傷害你。當我真正意識到,你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縱容我,我真的徹底失去了你的時候,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慌、多痛,然後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就算被全世界遺棄、人生最低潮的那段時間,都不曾讓我這麼無助……」
他將臉理在我膝上,像個迷路的孩子,哽咽落淚。
我沒有辦法推開那樣的他,他悲傷絕望的模樣,還是會讓我心房疼痛。
「那,劉曉莙呢?」
「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發誓!」他仰起紅紅的眼眶,瞄了我一眼,又心虛地低頭。「我知道就算抵死不認,你也不會相信,你說的對,很多事情我明明都心里有數,一個會撲上來強吻我,還那麼巧被狗仔拍到的女人,怎麼可能一點心機都沒有,是我自己選擇性忽略,然後一被你道破,就惱羞成怒……」
「可是……那沒有這麼罪大惡極對不對?我只是一時迷惘,還沒有從初戀那種舊有的情懷里走出來,但是理智上,我知道我是你的,不是習慣或恩情,我本能就是知道要回來,抱著你心才會踏實。」
「我只是笨了一點、遲鈍了點,太晚看清你在心里的重量,太晚發現,原來生命中真正不能失去的女人是誰,那種虛幻的情懷已經過去了。這六年來,心靈依戀最深的人,是你,真正知我懂我的人,是你,這世上唯一會那樣無條件包容我的人也是你,可是,我卻讓一個這麼愛我的女人傷心……對不起,靚,對不起、對不起……」
或許,我還是不夠狠吧,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靠在腿上依依戀戀,一聲聲歉語,心如何不軟?
我輕撫了他一下,指間穿過他的黑發,回憶曾有的親昵,以及那些美好的日子。他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糟糕,很多時候,他也懂得疼惜我,給過我許多快樂,否則我怎麼會願意陪著他那麼久。
也許是察覺到我態度軟化,他立刻打蛇隨棍上。「那天晚上……是你選的,我沒有選。重來一次好不好?我要自己選。」
這是哪里來的無賴?有人大考考完了,會布成績以後才來說「我剛剛交了白卷,要重填答案」的嗎?
我無言了半晌,他自顧自地纏上來,一把抱住我,下巴靠在我唇上,搖晃著撒嬌。「我選結婚,和曉莙斷絕往來,就是不要分手。」
「……孩子呢?你不介意?」
他沉默了下。「那是我活該,自己豬頭惹出來的,否則現在根本什麼事都沒有。你那天這樣說……我很難受。我只是關心你和寶寶健不健康而已,沒有別的意思,不要曲解我。」
看來那一刀,砍得有點狠,讓他到現在都還很受傷。
掙扎了半晌,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算了,到時再看著辦。
我承認心中還是存有疑慮,無法因為他幾句話就盡釋前嫌,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與他重新來過。
第10章(1)
他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只要讓他陪在我身邊就好,即使我不曾正面給予答履,他還是能自得其樂,每天牽著我的手散步就一臉滿足。
他說,他這次真的會很乖、很听話,不會再做讓我傷心的事,我可以慢慢考慮,等確定了再告訴他。
「那你去向季楚到期那。」
「我為什麼要?」他立刻反彈。「那家伙這樣對你——」
是誰說會很乖?才第一句就不听了。
「去不去,一句話。」
「……去。」他答得滿臉不情願,可是答應我了就一定會去做。
他只要沒有工作就會往我這里跑,一賴就是大半夜。
「好啦,靚,親愛的詠靚、我最可愛的靚靚……讓我睡這里好不好?我保證我會很安分絕不亂來……我只是想抱著你睡,你都不知道我失眠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