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撫著額,明陽柳的聲音仍顯得有氣無力,她淡淡吩咐,「幫我雇頂小轎,送我回府。」
「好,您不要緊吧?」臨去前,劉胖子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死不了,快去吧。」身體不適的她並不想說太多廢話,臉色已有些不耐。
劉胖子馬上識時務地離開,看來今天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看剛才的情形跟五年前真是非常相似啊,不知道今晚之後,大小姐又有多久不會踏進品苑了。
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雙腳仿佛踩在棉花團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虛晃,偏偏頭腦卻異常的清醒,讓她的痛苦更覺清晰。
她討厭這樣,這樣清醒的痛苦,還不如醉到人事不知來得舒服。
看她一張小臉快皺成一團,身子還晃晃悠悠一副隨時要撲地的危險狀,殷武杰乾脆伸手扶住她。「你真的沒事嗎?」
「你看我像沒事嗎?」她不答反問。
她看起來非常的不舒服,是否當年他甩袖離去之後,她也像今日一樣的難受不已?想到這里,他的心不禁揪成一團。「對不起。」
「如果說句對不起就能使我不這麼難受,你盡避說沒關系。」平平淡淡的口吻,卻透出無盡的怨懟。
「大小姐,轎子來了。」
殷武杰瞪了劉胖子一眼,怎麼每次他想跟明陽柳進一步解釋的時候,他就會冒冒失失的出現呢?簡直像是故意一樣。
劉胖子莫名其妙接收到一枚大白眼,不明所以的伸手搔了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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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後吹風,于是,明陽柳很不幸的染上風寒,臥床不起了。
昏昏沉沉睡了兩天三夜,等到她勉強可以提起精神自己進食的時候,卻听到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消息——皇上沒有恩準那道請罪摺子!
「女兒啊,快點好起來吧,要不咱們把婚事提前辦一辦,說不定一沖喜,你的病就好了。」
看著床前眉飛色舞、喜氣滿臉的父親大人,明陽柳十分想抓起床頭的一只瓷枕枉顧孝道的朝他砸過去。
她還在生病中好不好,爹竟然不顧她虛弱的身體,還來雪上加霜。
「皇上為什麼不準?」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這個為父便不是很清楚了。」
「我要見殷武杰。」
「你在生病。」明學海言下之意就是不贊同。
「我一定要見到他。」她堅持道。
「你病得很重。」臉色蒼白得仿佛抹上過量的水粉,總是晶亮有神的眼也黯淡不少,不過短短兩天,他美麗動人的寶貝女兒就憔悴了,真讓人心疼。
「爹——」她直直地瞪著父親。
「你真這麼堅持?」明學海無奈極了,見女兒虛弱卻堅定的點頭,他妥協了。
「好吧,我請他過府。」
「謝謝爹。」
送走了老爺,如春回來幫小姐重新墊了墊她身後的棉被,讓她能夠靠得舒服些。
「如春,幫我拿外衣過來。」
「小姐要起身?」如春大驚,「不可以小姐,你現在的身子很虛弱,不能起身的。」
「待會客人來,我總不能這樣見人吧?」明陽柳微微勾了下唇角。
「呃……那,奴婢去拿外衣。」如春去取來件衣裳,邊幫她更衣邊問︰「小姐,你真的要在房里見靖邊將軍?」
「他現在是你的未來姑爺。」淡漠的聲音听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也是哦。」如春想想既然名分已定,也就不用大驚小敝了。
「我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小姐要化妝嗎?」
「不必。」
「可是,小姐的臉色真的很差耶。」
她卻露出一抹笑,「就是要差才好。」
如春聞言不解,臉色差有什麼好?
知道她不懂,明陽柳也懶得解釋,衣服換好後逕自靠在床上閉目養神,可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實在太差,一不小心便睡了過去。
殷武杰進到房間來的時候,本在房里張羅收拾的如春這才發現小姐睡熟了,一時之間有些為難地看著他,「我家小姐睡沉了,將軍能不能等她醒後再來?」
「無妨,我就在這里等。」見如春傻愣住,他沉聲一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他是未來姑爺,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這樣一想,如春便放心了,「那奴婢給將軍沏杯茶去。」
「去吧。」
如春走後,殷武杰遲疑了下,然後還是決定入里探望,掀簾走進了內室。
明陽柳像尊美麗而易碎的搪瓷女圭女圭,安靜地靠躺在床上,如墨長發散披在身側,更襯得她臉色蒼白病弱。
那樣咄咄逼人、渾身帶刺的野玫瑰,此時看來卻像秋日即將離枝的孱弱花枝,脆弱不堪,惹人心憐。
不管她性子如何,這身子總是閨閣弱質,是他失了分寸。
目光在室內掃了一遍,他索性撩袍在床沿坐下,靜靜等她醒來。
明陽柳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來不及掩飾擔憂的俊臉。
她一驚,下意識的攏攏秀發,有些不太自在。「你幾時來的,怎麼沒人叫醒我?」
「見你睡著了,丫鬟不忍喊醒你,而我也沒什麼事,便乾脆坐在這里等你睡醒了。」
她坐直身,也不迂回,直接問道︰「那道奏摺被皇上駁回了?」
「是。」他早猜到她請他過府來,定是要問那道請罪摺子一事。「為什麼會這樣?」
「皇上乃是金口玉言,行為舉止皆為天下表率,若是出爾反爾,如何使天下信服?」
「可是……」她滿是狐疑的看著他。「我們已經上了請罪摺子,這可成為皇上最好的藉口啊。」
不閃不避的迎著她的目光,殷武杰鎮定自若地道︰「這麼說或許沒錯,然而如果然日後他將公主嫁予我,如何堵天下悠悠眾口,人們只會以為你是迫于帝王威嚴而非自願。」
她蹙起眉頭,這事暫且不予追究,但她想到另一件也是要弄清楚的事。「我一直有種很荒謬的感覺。」
「哦?」
「我似乎以前就見過你。」她仔細打量他的表情,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是嗎?」他神情泰然。
「那個人像你一樣把我扔進了酒池中,害我大病半年。」
他心中吃驚非常,但面上仍不動聲色,「有這麼巧的事嗎?」
「所以,這些年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個人。」
他怔住,無語地望著她,她知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語氣神態有多曖昧、多令人遐想,如果他不是當年那個人,他現在一定會非常嫉妒。
「當年若非我試酒多喝了點,醉得兩眼茫然,否則也不會對那人的相貌毫無印象。」話鋒突地一轉,明陽柳的眼神也從柔情似水逐漸結成冰。「最好不要讓我再踫到他,否則我會忍不住將對他多年的『思慕之情』轉化為實際行動力。」
殷武杰聞言打了個寒顫,到底要不要坦誠那個無良的人就是自己?
第5章
兩日後——
「少爺,你這是在做什麼?」
正收拾行囊的殷武杰回頭一笑,雲淡風輕地道︰「回邊關啊。」
「啊……」這麼突然?「你不是應該成親之後再回邊關的嗎?」
「哦,」他點點頭,臉上的笑卻有些讓人看不透,「本來應該是這樣。」
「……」老管家覺得自己有听沒有懂。
「可是,有些事情實際操作起來,便不能按照正常順序。」
老管家肯定主子臉上的笑有奸詐,見他收好行囊,轉身要走出內室時,連忙又問︰「少爺!可是……明小姐正臥病在床,你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太過刺激女方了?萬一讓對方病情加重了……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