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者請上鉤 第6頁

明明脆弱卻以堅強偽裝,明明想哭卻張大眼從不讓淚流下……那矛盾逞強的模樣,讓他生平首度嘗到為一個人心疼的滋味。

她不懂得愛自己,那就讓他來愛,即使她築起牢不可摧的心牆,一次次冷漠拒絕,他總是想著,如果連他都離開她,她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但是,她還要讓他等多久?

第3章(1)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屁!

夏以願重重合上國文課塞,煩噪得背不下去。

到底是誰規定青梅竹馬就一定要兩小無猜,不能夠相看兩相厭?她干麼要浪費時間去讀別人兩小無猜的愚蠢戀情?!

「夏以願!」一聲宏亮的呼喚由窗外傳來,在空蕩蕩的教室中形成小小回音。

又是他,煩!

她冷著臉起身,推開最後方的那扇窗。

如果可以,她當然不想理會,但是這個人最討厭的地方就是不懂何謂放棄,她愈不想理他,他會愈故意挑惹,直喊到惹人注目為止,她領教過了。

「宋爾雅,你小聲一點,隔壁還在上課。」

「下來,我載你回家。」

「我不——」她本能欲出口拒絕,對方搶先一步截斷。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她抿緊唇,不情願地抓起書包下樓。

不是她想妥協,而是……她的腳踏車又被放風了。

當然,她還是可以等公車,但是,上個禮拜在公車上被不明物體頂到的經驗實在糟透了……算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她情願給宋爾雅載。

「你人緣真糟。」宋爾雅嘖嘖然搖頭評論,待她坐穩後,才沉篤地踩著腳踏車上路。

這是這個月以來第幾次了?全校人緣最差代表,非她夏大小姐莫屬吧?獨來獨往、不懂廣結善緣也就算了,總是一副冷眼看世情的模樣,一句話都吝于與人應酬,也難怪一堆人看她不順眼,想整整她,挫她傲氣了。

夏以願也懶得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反正能夠嘲笑她的機會,他是從來不會放棄的。

「听說你連一首《長干行》都背不出來?」

瞧,真的是一丁點嘲笑她的機會都不放過,可不是?

他們的國文老師是同一個,夏以願毫不意外消息會傳到他耳中,畢竟不爽她的人太多了,難得看她出糗,怎能不大傳特傳?

她充耳不聞,寧看沿路風景也不想搭理一句。

「這實在太不像你了,我記得某人連岳陽樓記都能洋洋灑灑默寫一大篇。」

他們家國文老師是個年近三十,本科系出身的中文系氣質美女,此姝最了不起的變態本事就是叫學生默寫課文,以及練書法。

一旦默不出課文,那後頭五十遍的書法抄寫,絕對夠陶冶性情了!

「還是你比較喜歡寫書法?」

「……」這人真的很吵,不理他也能自得其樂。

受不了他一路碎碎念,夏以願正欲跳下後座,他似乎也料準了她的行徑,一掌握住她手腕。

「到底是為什麼?」她或許性傲,但絕不會拿自己的成績來開玩笑,否則全校榜首就不會是她了。

她太聰明,聰明到全校師長對她贊譽有加,誰相信資優生夏以願會默不出短短一首《長干行》?

因為每每念這首詩,老是會讓她聯想到討人厭的他,還有夏寧馨帶著甜甜笑容賴在他身畔撒嬌的樣子。

去你的兩小無猜!她這種天生的破壞狂,就是不爽太美好的畫面不行嗎?

「不說?」宋爾雅也不以為意,逕自念了起來。「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她發誓,他絕對是故意的。

唇畔那抹笑,看得她刺眼。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她目光逐漸由那揪牢自己的指掌,移向他白淨斯文的臉龐。

坦白說,他長得頗俊俏,可預期再過幾年將會迷倒多少女子,那她又是為了什麼,如此排斥他?

目光沿著俊俏的臉龐輪廓往上移,位于太陽穴接近發根處,藏著一道淡淺的疤,時日已然久遠,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那是她留給他的紀念。

一直以來,他都是她壞脾氣下的頭號犧牲者,對她應該呈厭惡到極點了。

她很清楚他眼中的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惡毒、壞心眼、愛陷害妹妹、見不得別人好……

童話故事中,這時就應該有個風度翩翩、溫柔多情的白馬王子來解救被壞姐姐欺凌的小鮑主。

無所謂,他是為了報復額上永留紀念的疤也好、自詡為正義使者為妹妹出頭而一再與她對立也好,她一點也不在乎。

抽手欲掙開他的捉握,車身微晃了下,宋爾雅單手穩住車頭,皺眉道︰「你就不能乖一點嗎?」

後座嬌客是她,真的得練就一身單手騎車的特技!

「放開!」她何必為他乖?他是誰呀!

「你、你實在是——」忽然,不及閃避路旁一顆小石子,輪胎打滑,兩人一車瞬間摔成一團。

宋爾雅下意識張手護住她,承接下跌時的沖撞。

「唔……」夏季穿著短袖制服,他感受到手譬與路面摩擦的熱辣感,也感受到她牙齒不經意撞上他肩膀時的痛楚。

嘖,男人的英雄主義!

他皺眉,本能痛呼出聲。「你乘機咬我!」

一陣混亂後,夏以願定神一看,發現自己正壓在他身上,而下方的肉墊正很沒英雄氣概地指控她趁亂暗算。

她一股氣上來,未深想便張嘴往他肩膀結結實實地一口咬下去。

說她小人,她就真的小人給他看!

「唔!」痛死了,女人真的惹不得。

「母老虎,你給我張嘴!」氣得理智斷線,他一掌往觸手可及的方位巴下去。于是惡性循環,她咬得更重。

「你還咬!」愈說愈故意,那他也不客氣了——

「唉喲,小倆口感情真好呀!」

同一時間,畫面定格。

「你說誰?」夏以願抬頭,見鬼似地瞪著田野邊插秧的阿春嬸。

「哪有?阿嬸別造謠呀。」宋爾雅異口同聲。

「哪里沒有?你壓著我、我抱著你,你咬一口、我拍一下小屁屁,打情罵俏得呢!」那熱情啊,看得她和她家死老頭都害羞了。

兩人如遭電擊——

「你手放在哪里?」她死瞪他。

「呃……」他以不必要的超大幅度迅速彈開雙手以示清白。

夏以願撐起肘臂,正欲起身,不經意的磨磨蹭蹭下,本能的男性感官突然在此時凌駕于痛覺之上,異常敏感了起來——

「啊!」顯然她也察覺到了,望向他浮現莫名窘意的臉容。

「混蛋!」

她啐了聲,才剛撐起身子,又冷不防被他伸掌壓了回去。

「宋、爾、雅!」她咬牙,一字字由齒縫迸出聲音。

「抱歉抱歉。」好死不死,剛好就有一輛車經過咩,他那種「尷尬」的樣子被撞見,多丟臉啊。

「幫個忙,遮遮羞。」

拿她來遮羞?去他的混蛋!

「那、有、什、麼、問、題!」她現在就幫他!

才剛曲起左膝,宋爾雅又完全抓準了她的行為,伸掌壓制。「你這女人!」

「放開!」

「拜托,你不要再動了!」

揪揪扯扯間,宋爾雅無奈低吟。

她是嫌情況還不夠糟嗎?

夏以願顯然也察覺到了,瞪大眼,又氣又窘。「宋爾雅,你敢對我亂來,信不信我讓你死得很難看!」

明明該是狠戾的威脅,此時由她口中說來,顯得薄弱,還帶著幾分不明顯的羞意。

被男人益發亢奮的敏感部位頂著,誰自在得起來?

宋爾雅也察覺到了,凝視她略微泛紅的耳根,低低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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