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燦爛 第22頁

我滔滔不絕︰"地下全是無紋大理石,一不小心摔跤滑在地上,骨頭就危危乎了。

錄音間就在擴音機隔壁,根本無法錄音。已經有小學生跌到水溝里去……"

小丁炳哈的笑。

我說︰"幾時讓我倆拍檔一施身手?"

小丁忽然說︰"莊兄,你長得太漂亮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功夫跟你的相貌一般

好。"

我沉下瞼來,"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你瞧這些洋妞,見了你如蒼蠅見了蜜糖似的,馬上語無倫

次──"

話還沒說完,我還來不及辯駁,就有一個紅發女郎走過來了。

她的鵝蛋瞼如鮑蒂昔利的維納斯,長發飄揚,碧綠的眼珠,她走到我身邊,展露

嬌媚的笑容。

"──你是建築系的莊吧?"她問,"久仰大名了。"手肘放在我肩膀上。

我淡淡的點頭。

她把瞼趨過來,我聞到一陣香水味,"听說你的設計被大會堂選中了,慶祝一下

如何?我請你喝咖啡。"她的嘴唇吻在我的臉上。

我連忙側過瞼,取起啤酒杯子喝一口酒。

我溫和的說︰"改天如何?今夜我已經醉了。"

洋妞摔摔頭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我叫嘉芙蓮,改天記得找我。"

"好。"

她又吻我的臉,十分不願意的走開。

我吁出一口氣。

"這兩句話你每天要說多少次?"小丁似笑非笑的問。

"什話?"我反問。

"改天如何,今夜我醉。"他學我的語氣。

"去你的!"

小丁敝異地問︰"長得如你這好者,有什感覺?"

"煩惱。男人長得好,有個屁用。"

"于是你時常不修邊幅?故意糟塌自己的外型?"

"算了吧你。"

"除了牛仔褲與白色汗衫,我就沒見你穿過別的衣服。"小丁說。

"我只穿方便實際的衣裳。"

"頭發呢?一年也不理一次。"

"天氣冷,正好御寒。"

"為什從來不攜伴參加舞會?"

"功課忙,抽不出空。"

"什都有答案。"

我笑,默起一枝煙抽。

又有金發女郎走過來問︰"你是莊嗎?"

小了搶著說︰"改天如何,今夜他已經醉了,無能為力。"

我忍不住呵呵笑,與小丁一起離開酒館回宿舍。

我並不見得是柳下惠,差遠呢,但何苦去做外國女人的玩物,事後給她們討論中

柄男人在床上的得失。

我在找一個可以滿足我靈魂及精神的女郎,中國女郎。

因此生活寂寞了。

在這種小城里很難找到黃皮膚的女孩子。

包不可能的事也會有發生的時候,我看到香瑟瑟的時候整個人呆住,這個不是我

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嗎?

長挑身裁,雪白光潔的皮膚,大眼楮,筆挺鼻子,最主要的是她渾身散發出來的

書卷氣與一種略為高傲的神情。

我被緊緊吸引住了。

我又特別喜歡她那身打扮。白襯衫,袋袋牛仔褲,一只金手表,筆直烏黑頭發。

眼神是冷冷不羈的。

我馬上去打听她是誰。

"香瑟瑟,"他們說︰"設計系轉過來的學生。"

"多少歲數?"

"廿三四歲。"

我問小丁,"你見過香瑟瑟沒有?"

小了笑,"都見過了,你以為就你發現她?"

"如何?"

"冷若冰霜。"小丁搖頭。

"真的?"我並沒有失望,我並不希望她是個和藹可親的眾人樂園。

"由你出馬,或許有點不同。"小丁說。

"哈,我很懷疑,我根本不懂得追女人。"

"單憑你老先生那長相,保證馬到功成。"小丁對我寄有無限希望。

我問︰"我怎去認識她?"

小丁瞪我一眼,"你開什玩笑?水仙不開花,裝蒜呀?你不曉得這些竅門,誰

曉得?"

他走開了。

真是冤枉。

其實我並不懂追女人的門檻,但是此刻說破了嘴皮也沒有人相信。

苞小丁再次去喝啤酒的時候,看見香瑟瑟一個人坐在角落喝健力土。

她穿一件白色毛衣,胸前織網絲花,漂亮的胸脯若隱若現,一條黑絲絨長褲。

我有個很大的弱點,我喜歡女孩子穿長褲︰活潑、爽朗、健康,偏偏她又常作如

此打扮,一下子擊中我的致命傷,叫我怎不喜歡她。

小丁蹦勵我,"過去呀,過去與她攀談。"

"她有沒有一個體重兩百磅的體育健將男友?"我猶疑著說笑。

"你在乎嗎?沒有競爭,焉得進步?"

我終于取超啤酒杯子,趨向前去。

她正眼都不看我,好家伙。

我問︰"不介意我坐下來吧。"

那知她說︰"我介意,那一邊有很多空位,何必偏偏要坐這兒?"非常冷淡。

我一呆,小丁在我身邊為我打圓場,"大家同學,別見外,坐下坐下。"把我推

在椅子上。

她很厭惡地皺皺眉頭,不搭腔。

我已經僵住了,從什時候開始,我竟然成為麻瘋病人般遭人嫌了?

小丁說︰"這里怪嘈雜的,不如回宿舍休息室去坐一坐。"

她站起來,"改天吧,今夜我已經喝醉了。"

她取起書本雜物,拂袖而去。

我與小丁傻了眼,坐在那里半晌不動。

小丁隨後呵呵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都嗆出來,彎下了腰,"好家伙!炳哈哈,老

莊,你遇到定頭貨了!"不亦樂乎。

我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幽默感頓時消失,我跟著也站起來走了。

叫我無地自容。

那女郎叫我無地自容。

恨她。

嚴冬來了,她還是那一貫地美麗,頭發梳成一條肥大的辮子,拖在腦後,面孔

晶瑩如象牙,目如寒星,披一件淡黃的貂皮外套,美麗動人。

她待我如一個登徒子,但那次確是我生平首次向女孩子搭訕呢。

她不會相信。

我們仍然時常有機會見面,同一間大學,不同系也算是同學。

我提醒自己好景不常,我就快要畢業了,不見得會留在異鄉,多可惜,也許以

後再也沒有機會遇見這夠條件的女郎。

她一直沒有男朋友,這我知道。

周末我仍去啤酒館松弛神經。

但對洋妞的態度有顯著的改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肯與她們說幾句話,

買半個品月兌啤酒請她們。

嘉芙蓮與我漸漸很熟了。

她咕咕地笑問︰"你天天都醉?"

我答︰"是。"

她花枝亂顛,"你這個可愛的中國人,噯,你懂不懂功夫?"

"幼時學過詠春。"

"幾時表演給我看。"

"功課忙,對不起。"

"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抱歉地笑。

"對女朋友忠誠?"

"我沒有女朋友。"

"家也沒有?"

"沒有。"

"不喜歡外國女郎?"

我但笑,不置可否。

"怕難為清?"嘉芙蓮問。

我說什不肯與她接物,輕輕推開她。

"送我回宿舍可以嗎?"她要求,"外邊下雪,我又沒車。"

"你可以走地下道。"我說。

"別殘忍,莊,"嘉芙蓮綠眼珠中,閃出溫柔的神色,"對我好一點,我等了你

那些日子了。"

"我不能陪你喝咖啡。"

"那有什相干?送我一程就好。"

洋妞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相信她。

于是與她一起出門,開車送她回去。

她溫暖的身體一直依偎在我手臂邊,我不是沒有心動,這種不必負任何責任的歡

愉,的確很難抗拒,但我自問尚把持得住。

我停好車送她上樓。

唉進女生宿舍大門就合見香瑟瑟迎面而來。

嘉芙蓮熱烈地與她打招呼,她只勉強點點一頭,眼光投到我身上,無限鄙夷。

我非常反感,她老這不分青紅皂白地看不起人,卻是為何?

我送嘉芙蓮到電梯門口,與她道別。

她笑道︰"三五0房,記得。"

我點點頭,"再見。"我轉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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