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上司的心不在焉,秘書忍不住問他,「副總裁,您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他敲敲手中的筆。「有點想回台灣了。」
「副總裁,您真愛說笑,您想回去,交代一聲隨時都可以回去,這兩年您辛苦了。」只身在外打拚的副總裁早已成為商業界的傳奇,美國分公司可以迅速崛起茁壯,他功不可沒。
「回台灣?」他隨時都可以回去嗎?允莉會歡迎他嗎?他真的沒有把握。「再說吧!」
客戶Sablotny先生是個喜愛藝術的文藝份子,不太像個生意人,明明就是金發綠眼的外國人,卻老愛穿其他國家的民族衣服,穿梭在各大展覽會場,留著大把的白色胡子,總是一臉笑,一點威脅性也沒有。
秘書從小道消息听來,Sablotny最近喜歡上一個台灣的畫家,接著愛屋及烏,喜歡東方的東西,什麼蚵仔煎、鹵味他都沒放過。
談生意,免不了踫上形形色色的人,他出身上流社會,自小對這些藝術品有一定程度的素養,不管Sablotny想談什麼,他有自信都應付得來。
「你們台灣最近出了個畫家,她一系列作品正在美國各大美術館展覽。一樣都是台灣人,你一定得捧場。」
Sablotny領他到一個獨立的空間,擺飾舒適溫馨,還有沙發可供人休憩,餐桌上插了一朵白色百合花,一些散亂在地上的書本、衣物、文具更是讓人聯想到自家。
「很特別吧!這個畫家的東西非常細膩,若沒有相當感性的思維是表達不出來的。這個系列的東西不出‘家’這個概念——你看,連這個設計空間,都讓人有回到家的感覺。」
尹東岳隨意瀏覽,最後目光定格在一張深藍色的畫上,他忍不住走向前,仔細盯著。
寧靜的夜晚,四周的空氣仿佛都靜謐下來,畫的上方掛著一輪皎潔滿月,月光靜靜灑在那對吻得難分難舍的情人身上。
他們抱得死緊,彷佛不讓一絲空氣滲透,想將對方嵌入體內般的熱情,看不到他們的臉孔,只知道畫中兩人都是短發……
畫旁的標題,名為「愛」。
「尹先生好眼光,這幅畫為她拿下最佳新人獎,也是這一系列的核心主題。」他又開始喃喃自語。「我出價買下這一系列的畫呢!把它們擺在家中,不是很溫馨嗎?」
「這個畫家,叫什麼名字?」
「那里。」Sablotny指指桌上的百合花。「Lily,Lily‧Q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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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我說——」何麗娟原本看著雜志,後來又不耐煩的闔起來。「四方,東岳不能再這麼下去,到美國兩年,傳回台灣的卻都是他在外頭亂來的消息。」
周刊上寫著,尹氏少東尹東岳,一年前繼任副總裁位置後,身旁女伴一個換過一個,從女星、名模、女強人……鶯鶯燕燕各具特色,真是羨煞不少男性同胞……
他風流在外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只是大家好奇不曾公開露面的尹少夫人到底做何感想。
尹四方瞥一眼雜志,正是以兒子的照片作為封面。「允莉說什麼沒有?」
何麗娟沒把自己請人跟拍關允莉的事情說出來。她非常不信任這個沒背景的普通女孩,早就派人盯著她了,征信社寄來一疊照片,五、六張是她摟著一名男子親昵的從餐廳走出來,另外幾張是她將他帶進尹家的照片,要說沒有奸情,誰信!
只是兒子成天鬧花邊,就算她把媳婦的丑事抖出來,搞不好大家會覺得是兒子在外風流,媳婦才會不甘寂寞向外尋求慰藉,矛頭全指向他們尹家!
現階段還不宜撕破臉,先叫關允莉好好拉著兒子的心比較重要。
「她哪懂這些?只知道關在畫室里。東岳就是受不了她的古怪才在外頭亂來,真是,也不想點法子留住自己的丈夫。」
她雖然不喜歡關允莉,但兒子三天兩頭鬧上新聞也實在讓他們兩老面子掛不住。
「他們結婚才三、四個月,東岳就到美國去了,兩人一點感情基礎也沒有。」
「就只會替媳婦說好話。」何麗娟難掩吃味地抱怨。「所以說,東岳當初要是听我的,娶了門當戶對的媳婦,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
「沒感情基礎,就算是門當戶對也沒意義。」
「依我看,當初東岳只是為了氣我才娶她,他氣我趕走了Daisy。」
「允莉和Daisy不一樣,她什麼都不求,你還要她怎樣?」尹四方但求一家和樂融融,偏偏妻子一直要雞蛋里挑骨頭。
什麼都不求?哼!這只是那個裝無辜的小女人裝出來的,要是讓大家知道她在外頭有別的男人,東岳不抓狂才怪!
總之,現在先將東岳的心拴住,等他定下來後,她會再想辦法把關允莉趕出去的。
「娶她進門不曉得做什麼用?連丈夫也管不住。」
「不用你操心,他搭今天早上的班機回來。」尹四方含住煙斗,完全不擔心兒子和媳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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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家門口,尹東岳竟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不想承認,但是久沒回家,有些東西倒是真的變了。不管是花園的擺飾,或是門把的花樣,都可見關允莉的巧思,因為染上她的風格,這個家,竟讓他感覺陌生又熟悉。
他推門進去,擺設沒什麼改變。
避家婆婆也沒什麼變,一見到他,像是見到鬼……不是,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今天回來。」他淡道,不想解釋太多,以後他大部份的時間都會在台灣了。「少夫人呢?」
「呃——在、在樓上。」太令人驚訝了,為什麼先生會突然回來?一點消息也沒有?「先生,你不會是要上樓吧……」
「不行嗎?」
這麼緊張?難道允莉藏了誰在樓上?
三步並作兩步,他不顧管家的阻止,立刻往樓上街,打開房門,一股久滯不散的味道撲鼻而來,一切都沒變,跟他離開台灣那一晚一模一樣,沒有人用過他的房間……明明她就在家啊!
他們一直都分房睡,他打開她在隔壁的房間,有點人氣了,只是東西少得令他有點不安,仿佛隨時都能離開,一張床、一套桌椅、幾本書,角落堆放幾幅用防潮紙包起來的畫。
綁樓!他馬上聯想到那個透著月光的小房間,這次他放輕腳步,慢慢的上樓……
畫室的門沒關,門邊卻有一件她的貼身衣物,他不可思議的將它拎起來,然後看著畫室里的人——
必允莉小心翼翼地從畫紙上站起來,臉上、頭發上、身上都沾了不少紅色顏料,她甩手撐著下巴,仔細觀察自己的作品。
「胸部好像有點小。」她知道這是必然的,只是沒想到印在紙上效果這麼明顯。「哈!算了,等一下再用其他顏色遮起來好了。」
「不會啊!大小罷好。」他很滿意。
她轉頭一看,一名蓄著落腮胡的男子靠在門邊,帶笑看她用身體作畫。
她嚇一跳,身體顫了一下,旋即隨手拿幅畫遮住身體。
這才發現他十分眼熟。
「你回來了?」久久不見,一見面就被他看見。
「嗯!」
「留了胡子呢!差點認不出來。」她走上前去,模模他下巴,有點刺刺癢癢的戚覺。
看她拿畫擋住自己身體,尹東岳又笑了。
「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