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不該都是找一群人出去喝酒澆愁嗎?免得一時想不開,又剛好這兒的地勢最適合就這麼撲咚跳下去,這樣可平白無故便宜做我們這一行的人了。"水若楓輕扯他的袖子,笑的燦爛,一副好似生意找上門來的喜悅模樣。
嚴思洛看著笑的天真又毫無心機的她,不禁失笑,怎麼從認識她以來,就發現她每每三句不離老本行呢?看來職業工會得頒一座"最佳業務推展"獎杯給她,也不枉她開口閉口來替自家公司推業績、打知名度了。
但一想到曾發生的過往,他的一顆心又不免沉了下來,這時就算再多個無厘頭的水若楓好像也派不上用場。"那也許是你的處理方式,但我習慣一個人躲起來沉澱心情。"嚴思洛此刻孤冷的眺望著遠方說。
在他的求學時代,過于顯赫的家世背景曾造成他在交友上的困擾,有一度他還曾陷于自我為難的泥沼中掙月兌不出。到底,大家是為何和他交朋友的?又是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他?
每當他覺得痛苦時,他就會逃到這個地方來。
也許在他流的血液中,也存有和他老爸一樣會放逐自己的基因吧!
單純的水若楓此時尚無法體會嚴思洛心中的低落情緒,她小掌使勁一伸,揮向他的背,把他打得往前好幾步,幸好他精明,先一步腳底剎車,才沒真就這麼撲咚"掉"下去,一語應了方才她的詛咒,"你在龜毛什麼啊?"
"你——"他轉過身皺眉看她,卻在她毫無知覺的表情下棄械投降。算了,早就知道她是這樣沒神經的人不是嗎?也用不著再多計較了。
倒是水若楓愣愣的腦袋瓜終于開了竅,察覺到一絲他的異樣,"你是不是在難過些什麼?"她轉來到他的面前,靜靜地覷著他。
不知為何,就連一向粗枝大葉的她,此時都能感受到此刻他身上籠罩的那種淡淡落寞情緒,暈上她的心。
但她是絕對不願意見到這樣的他啊!多想伸手去撫平地眉心的皺折,而事實上,她也真如此做了。
沒想到她的手才輕觸到他的眉結,便結結實實地把他嚇了一跳。"你想干什麼?"他握住她細細的手腕問。
"我……我不想見到你難過。"水若楓緊張的咬著下唇,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怎麼辦?他是生氣她這樣踫他嗎?她沒有惡意的呀!
"你……"嚴思洛在听見她解釋的那一瞬間怔愕住,這才忽然明了善良的她是想要撫慰自己低落的情緒,是他誤會了她,頓時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從小到大,其實很少人像這樣在乎過他的感受,或許也是因為他自己的排拒吧,甚至連他的父母,都是站在離他遠遠的心門之外。
而這一次,她卻意外的觸動到他心中最縴細敏感的那一環。
"我是覺得呀,有時候難過的事若說出來,可能會好一點。"水若楓圓四的眼楮一眨一眨的,她有點兒無辜的扭統著自己的手指說。若可以,她願意平分他的不愉快。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嚴思洛轉身以雙手搭住她的肩,敵眉認真的對她說,想傳達的是他心中因她的話而產生的那層最深的悸動。
水若楓听見他的道歉,這才慢慢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偏頭看著他說;"哦!這回好像換你和我道歉了,不過我接受啦。"
她輕松打趣的言語適時的化解了太多曖昧而尷尬的情潮,讓兩人又回到先前自然的感覺。
"看來,我們得把每一次道歉的原因都記錄下來,等到將來再一筆一筆的好好算賬。"嚴思洛笑著說,夜空下,他炯炯有神的眸子,就像是兩顆星星,閃耀著明亮的光芒。
他這像是規劃未來的允諾卻又再次撞擊水若楓柔軟的心扉,讓向來就粗枝大葉的她也不禁女孩子樣的稍稍扭捏了起來。
真不好意思了ㄋ……但他這樣說是在暗示他喜歡她嗎?她能這樣認為嗎?她朝著他背轉過身,暗自慶幸還好是在這麼昏暗的情況下,他才看不請她一次又一次因他而起的內心騷動。
"你瞧,"嚴思洛忽然牽起她的手走到平崖的盡頭,指著底下說︰"看見那里沒有?有亮燈的那一處。"
水若楓這才發現他指的是在很底下的黑暗處,有一串黃色的光亮圈圍出一個心形的圖案,她驚訝的還想更趨前一些看個仔細︰"這是人為的嗎?"
嚴思洛點點頭,幾乎已經很是順手的又拎住她的衣領說︰"我第一次發現時也很驚訝。于是隔天一早便又開車上來,往下看才發現那兒好像是一處花圃,很特別的被開墾在這,那些黃黃的小燈應該是照明用的。"
"是嗎?"她蹲去,試圖更接近,以便看清底下那片像被嵌在黑暗中的美麗圖形。
真是別出心裁,該是怎樣一個用心的花農才會做出這樣的設計啊?她的心情連帶著浪漫起來,不過這些好不容易才醞釀出的一丁點浪漫,卻一下子又被她的粗魯動作給扼殺掉了。
"謝謝你帶我來這里,我好喜歡這個地方喔。"她猛地站起身,卻差點就撞到站在她身後的嚴思洛的下巴,幸好他早有預感,先是後移了兩三步,才沒被她的"鐵頭功"襲擊到。
"啊——"她大驚失色,慌亂中還以為自己撞到了他,于是揮出右手要去模他,沒想到竟給結實實一拳擊中他的下頷,痛得他又硬生生倒退好幾步。
"哇啊!對不起、對不起!"她看到自己造的孽,不禁哭喪起一張臉,原本荔枝般香甜的聲音也全部連皮壓扁在一塊,變得苦苦澀澀的。她想跑上前查看他的傷勢,嚴思洛趕緊先一步阻止她。
"我沒事,我沒事,你別擔心。"他一手搗著自己的下巴,一手平舉向前把掌心推向她阻止她前進,即使痛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還是得咬緊牙根把淚水往肚子里頭吞。"真的嗎?"水若楓小心翼翼的站離他五步之遙,只敢引領狐疑的遠遠觀望他。
"嗯!"嚴思洛好用力的點了一下頭。當然有事也要說沒事,否則讓她這一靠近,簡直就是拿命和她搏了,他可沒這麼不怕死。
"那就好,那就好。"她听他這樣說總算松了心頭一口氣,于是一下子就又很愉快的,突破他警戒的眼神和防護跑到他身邊,滿臉興奮的拉住他的手搖晃的道謝。"謝謝你帶我來這喔!"
扁是今天一個晚上,他就不知道帶給自己多少的驚喜了。
嚴思洛張大眼看著她沖向自己,但在安然無事後,一顆心就整個松懈了下來,耳邊也又回蕩著她已回復新鮮荔枝味的聲音。
"你不用和我道謝。"听見她這樣一再和自己道謝,他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所以他只好撇開眼,假裝看向別處。
他就只是想帶她來而已。她是第一個讓他產生這種沖動的人。
這是否也意味,她是第一個真正踏入他內心世界的人呢?
"對了,你怎麼會當上這家葬儀社的負責人?"他忽然提出這長久以來猜不透的疑惑,他老早就想問她了。
為什麼好好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會和這種不吉利的行業扯上邊?
水若楓笑了笑,雙手一攤,"我原先也不願意,但或許是我看起來太游手好閑了……"
她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接手這家葬儀社的始末都說給他听,過程還唱作俱佳的比手畫腳一番,未了她還嘆了好大一口氣︰"就如同我說的,其實你是我接手後的第一個大case,如果過程中有令你不滿意的地方,真的對你很不好意思。"說完她還對他深深的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