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菜鳥 第28頁

逯小酒還沒從自己對鬼老大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漩渦里繞出來,一條新聞又把鬼老大給繞進去了。

為城市低收入人群修建的安置房主體牆面出現近兩厘米寬的裂縫,《零距離》新聞組接到投訴電話。鬼老大照例是安排記者采訪,可就在節目臨播出前一個多小時的時候,總台台長打電話給頻道總監,總監打電話給鬼老大,內容都是相同的︰那條新聞稿不能上,必須從節目中拿掉。

原因——原因再明確不過,為城市低收入群體修建的安置房是由政府出面招標,再由中標的開發商組織建成的。主體牆面出現兩厘米寬的裂縫,這屬于明顯的質量不合格。可安置房建成以後卻拿到了質量檢驗證書,辦成了一系列相關手續。

這當中到底有多少不能被揭開的黑幕尚不可知,可鬼老大卻偏要揭開這冰山一角。

總監反復強調總台領導的意思︰不能曝光,這條新聞堅決不能在電視上出現。

表老大只一句「新聞工作者應該享有充分的言論自由權和輿論監督權」便掛斷了電話。

那條安置房存在質量問題的新聞稿到底還是播出了,播給了全市百姓看個明白。

第二天,總台台長和頻道總監的電話雙雙打到了辦公室,鬼老大被請進了總台台長辦公室。

謝某人把腿架在桌子上,掂著小腿肚子在那兒止不住地嘆氣︰「完了完了,儲三百這回算是徹底完蛋了。」

逯小酒一听這話,頓時緊張起來,一個箭步沖到謝某人跟前,「謝老師,你說什麼?什麼鬼老大就完了?」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儲三百的職務嘍!」

謝某人學著領導的口氣在那兒叨咕︰「新聞工作者是什麼?是黨的喉舌!新聞工作者的聲音始終要跟黨保持一致。一條不配合總台工作,外加一條不符合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我估計儲三百只能換來兩個字的結局——拿下。」

正說著話,鬼老大就邁著大步溜進來了。謝某人沖上去,笑嘻嘻地問他︰「怎麼樣?怎麼樣?挨批了嗎?」

表老大也不說話,直接將一紙紅頭文件扔到謝某人面前。

逯小酒比謝某人還激動,搶過來就念,「儲三百同志保留編導職務,不再領導新聞組……」

不再領導新聞組!不再領導新聞組——「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逯小酒看向鬼老大尋求答案。

「這還不明白?」謝某人毫不客氣地告訴她,「說白了就是讓鬼老大頂著編導的帽子做記者的工作,《零距離》新聞組換人領導——可到底換誰呢?」

表老大眼楮緊盯著謝某人,「換誰當領導,這還不清楚嘛!咱們《零距離》統共三位編導,除了我,就剩下你和周勤奮了。他惦記制片人的位置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這回給他逮到機會還不趕緊下手。」

一听這話,除了謝某人,余下那些能臣干將全都炸開了鍋。

「咱們這麼多人得給周勤奮那廝賣命了?」

「那家伙是出了名的有功勞就搶,有麻煩就讓,有責任就推,有銀子就裝。跟著他辛苦也就算了,撈不著好,還盡得給他背黑鍋。」

「就是!周勤奮那家伙自己在記者的位置上都沒做出什麼成績來,要不是靠著家里有個什麼表舅還是表姑父的在省里面當領導,估計這輩子也升不到編導的位置上。」

「這眼看著就到元旦、春節了,要是讓他當我們的頭,那紅包還不全裝進他兜里,拿去孝敬上面的頭頭才怪。」

每個編導一年混到年尾的時候手里都有一筆數額不小的廣告提成,新聞組每年的廣告收入最多,提成也最多。這筆錢的使用權完全在編導的手里,每年年底鬼老大一向是把這筆錢分給辛苦了一整年的全組組員。

而周勤奮——去年這筆錢換成各種各樣的消費卡,裝進紅包里送給上面的頭頭,前年是拿著那些錢請上頭領導及其家屬去香港,在凱悅看了幾夜維多利亞港灣絢爛的煙花。

也難怪周勤奮一年到頭無所建樹,卻還穩坐在組長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盯著那制片人的寶座。

要是讓他兼任新聞組的組長,拿著兩個組的廣告提成,完全可以請幾位頭頭全家去歐洲五國搞個十日游了。那來年《零距離》制片人一位,肯定非他莫屬。

全組人一對眼,再瞧瞧鬼老大,全都露出一副將死的表情。「完了完了!這回的年終獎徹底完了。」

「誰說完蛋了?誰說完蛋了?」

謝某人忽然站起身,反剪著雙手得意洋洋地在辦公室里橫向溜達。

溜到辦公室大門口,她猛一回頭,雙手一托擺個帥帥的Pose,「不是還有我嘛!」

「……呃?」

第十章一場眼淚

「昨天……昨天在病房里……我哭不是因為那個什麼……而是因為那個什麼……」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

「你說我知道什麼啊?」

「我說你不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我其實是為鬼老大你而哭。」

「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為你而哭。」

「我當然知道。」

「我是因為你失去了組長的位置而哭,我……我我我為你不值。」

「……是嗎?」

「唔,嗯!當然是。」

「是是是,你是為了我而哭,你是為了我失去組長的位置而哭,為我感到不值才哭。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那場眼淚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心事,心照不宣。

「所以說,《零距離》新聞組的組長由我來當再合適不過。」謝某人雙手一攤,顯然最佳選擇已擺在道長面前。

領導兩個組等于當上了制片人,周勤奮眼看勝利在望,不想半路殺出謝某人這個小丫頭片子,他哪會甘心呢!

「總監,謝某人根本沒有領導過同志們共同努力,無論是收視率還是廣告收入都無法保證。讓她當組長,總監你能放心?」

他這話倒是說到了總監的心坎里,眉頭一低,謝某人話便出來了︰「我一直幫著儲三百搞好新聞版塊,收視率這塊我可以保證,至于廣告收入,如果我能拉到全年新聞版塊的冠名,道長你就放心了吧!」

「你就吹吧你!」周勤奮一個勁地在那兒潑她冷水,「哪回請廣告客戶吃飯,你都積極著呢!積極地去吃飯——只是吃飯而已。在桌上你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那張嘴全用來吃了。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每回請廣告客戶吃飯那飯錢你得付一半。」

「憑什麼啊?」這不公平!謝某人大叫,「不公平。」

「還不公平?沒要你全付,我就是看在同事面上了。」周勤奮那只手一個勁地在那里指指點點,「我們全在那兒敬酒套近乎,大多數的菜全你吃了,你不付誰付?」

靠!這麼小氣的男人能干成大事業才怪呢!

謝某人戳著他的脊梁骨叨咕︰「周勤奮同志,你好像忘了吧,你請廣告客戶喝一瓶酒的錢就抵得上整桌菜金了。」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喝酒能拉來廣告嗎?」周勤奮口沫橫飛地吆喝著,「上回那個誰,明確說了,一杯酒十萬廣告,我一連喝了十杯,才爭取來一百萬的廣告費。回到家里我胃疼了半宿,你呢!你吃飽了喝足了,瀟灑地走了,你為咱們頻道做過什麼貢獻?你自己說!你自己說說看!」

這話倒是戳到謝某人的腰上了,「得!不就是拉廣告嘛!也別在這里浪費時間了,還是那句話,只要我三天之內為民生新聞版塊拉到全年冠名費,這個組長的位置就輪我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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