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攬著她的肩膀,輕拍著她的肩頭連聲安慰︰「沒什麼!沒什麼!她腦子不好,你看她頂著一頭雞窩就知道她腦子不大好,你甭理她就是了。」
又說她頂著雞窩!蘇果果氣結,她希望至少在今天他不會用「雞窩」這兩個字形容她的腦袋,可他到底還是說了。
好吧!當著外國友人的面,她不跟他吵架,不丟咱中國人的臉。
她鑽進他的臥房,抬眼便瞧見那只坐在電腦椅上的超級大熊。它的身軀是如此之龐大,想裝作看不見都不成。
大熊的身上掉了幾塊皮毛,還是那年被她又抓又打弄掉的,為此她沒少挨元寶的白眼,卻因此拉回了因為周紫嘉離開而失意多時的他。
多少年了?它待在那里,待在元寶的身邊多少年了?至今也沒有什麼能取代它的位置。
如今大熊沒被扔出門,居然又進來一位外國友人,還讓不讓她活了?
她心頭郁悶,索性伸出拳頭跟大熊干上了。幾個回合下來她那頭微卷的發更像雞窩了,大熊卻還紋絲不動,憨態可掬地塞在椅子里。
「討厭你!討厭你!討厭死了你——」
她大喝一聲,卻听身後涼涼冒出一句︰「是大熊討厭還是我討厭?」他倚著門,雙臂抱懷看著她,不知道來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她赫然覺得自己剛才有多丟臉,可是臉已經丟了,現在去撿也遲了,還不如換上一層厚臉皮充充門面。
「我就是討厭你啊!討厭你的虛偽,討厭你的濫情。這邊擺著大熊以示想念某遠方伊人,那邊又跟一位自遠方來的洋妞玩親親,你羞不羞啊?」
「拜托,蘇果果。」
元寶真的很想把她的頭擰下來,看看是否因為進水太多,里面的螺絲是否早已生銹,「你是哪個年代的人?外國人親親臉蛋就跟我們這邊握個手,打聲招呼一樣,好不好?你又不是快入土的老婆婆,玩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老套?」
「隨便跟個女生玩親親,就代表你夠現代,夠時尚?」這全是男生們給自己找的借口。蘇果果胸一挺沖到他跟前十厘米近的地方,「那好啊!你來親我啊!親我好了,我比那個長滿雀斑的洋妞漂亮多了。」
「每個種族的皮膚不同,不能歧視其他種族,知道嗎?而且……親你?」他一本正經地教訓她,順道上下打量她一通,「你頂著一個雞窩在頭上,我親你臉蛋怕雞窩掉下來砸暈我;你粉疊在肌膚里,我親你額頭怕鉛中毒;你唇彩涂得太厚,我親你嘴巴怕唇彩噎死我啊!」
他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她剛滿二十歲的稚女敕心尖上,今天是她二十歲的生日,人生只有一個二十歲的生日,她原本還期盼著他能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二十歲生日。沒想到,他忘了第一個給她發祝福生日的短信,又沒有回她的新年短信,還讓她一進門就看到他抱著洋妞在玩親親。
這就是他給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還真是終身難忘啊!難忘到她差點爆血管!
蘇果果越想越恨,恨得捏緊拳頭大喝道︰「元寶——」
她張牙舞爪的樣子像要把他拆卸入月復,元寶隨手抓起大熊來擋駕,「你……你你你你你你別亂來啊!」
「我我我我我我我就是要亂來。」隨便扯過他的枕頭,K死他省心。
她枕頭剛舉起來,元寶的手機就狂轟亂炸開來。他做了個暫停手勢,先應付手機為妙,「喂?王大衛?找我啥事?不會是祝我新年快樂吧?」
「阿遙出事了……」
阿遙夜夜笙歌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她萬萬想不到玩也能玩出禍事來。
早就應了A男的約,與他共度新年。沒想到B男也插了進來,她權衡了一下,反正是出去玩,人多一點不是更熱鬧嘛!拉上A男、B男一道好了。
本來三個人還玩得好好的,當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B男一激動,拉著她就要親。阿遙出于本能將他推開,A男上來就給B男一拳,聲稱早就想揍他了,一直忍到現在。
兩個男生當場就在酒吧里打了起來,男生沖動起來什麼東西都敢丟,不一會兒的工夫便砸爛了酒吧里一些瓶瓶罐罐。他們倆倒是打得不凶猛,可酒吧里看場子的那幫保全就不客氣了,拉開拳腳教訓兩個下巴剛冒出青髭的毛頭小子。
這幫人就是混出來的,打起人來哪里會手下留情,眼看這兩個小子因為她就要吃大虧,阿遙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遂上前拉架。那幫酒吧保全可不會因為她是女生就手下留情,聰明的就快點閃到一邊,躲開危險,只有她這個笨蛋還偏要去救那兩個更笨的家伙。
偏要那比她還笨的人躲在暗處,一直呆呆地守護著永遠光彩奪目的阿遙。
當閃耀的阿遙有危險時,那個躲在暗處的影子沖了出來,用手臂硬生生地擋下了砸下來的酒瓶。
動靜搞大了,來酒吧巡場的經理認出被打得血淋淋的男生是少東家的朋友,怕日後老板追查起來自己月兌不了關系,立刻打電話向上頭通報。這樣一層層報上去,最後就傳到王大衛那里了。
其實王大衛在電話里說錯了,真正出事的人不是阿遙,而是一直默默守在阿遙身後的常天笑。
元寶和蘇果果接到電話的時候,事情已經出了,他們想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晚了,只來得及趕去醫院。
阿遙和王大衛坐在人頭攢動的急診室門口,元寶跑進去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阿遙滿身的血污。
「傷到哪兒了?我問你話呢!」他拉著阿遙前後看了兩圈,就想把她當眾扒得精光,看看身上有沒有哪里破了,哪里流血。使了個眼色給蘇果果,這個時候還是她們女生之間說話比較方便。
「阿遙,你還好吧?」
蘇果果剛開口問,一直慘白著臉打著顫的阿遙眼淚便奪眶而出,「我沒想到他在我身後,我甚至沒看清楚,血便從他的手臂冒了出來。好多血,我拿手去壓去按,可怎麼也止不住。」她拎著自己的袖子給蘇果果看,「這里……還有這里……這里……全都是他的血……全部都是……」
她拉扯著身上的衣服,把所有沾了血的地方都拉給蘇果果看,本來就超短的裙子更是包不住她發抖的身軀。
王大衛二話不說月兌下自己的大外套包住她顫栗的身子,元寶幫她拉緊外套,讓溫暖包裹住她,「別想了,常天笑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說話間,常天笑掛著眼鏡坐在輪椅上被穿著粉紅護士裝的護士姐姐推出了急診室,他的手臂纏滿了紗布,看不出傷勢如何。
阿遙怔怔地望著他,常天笑卻別開了臉。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
就這麼僵持著?太尷尬了。
元寶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毫不客氣地問道︰「怎麼樣?縫了幾針?縫的時候流貓尿了沒?」
「你以為我是你啊!」常天笑舉起沒受傷的手臂反捶他。
精神不錯,看樣子傷得不重。元寶接過護士手中的輪椅,飛快地推著常天笑沖出了急診走廊。
此舉一出,立刻有護士大吼他們——
「你們當這里是溜冰場啊!」
元寶一邊低頭道歉,一邊推常天笑去觀察病房。他說幾聲對不起,總比讓那兩個「角」在醫院的急診走廊里當僵尸好吧!
元寶帶著探究的眼神打量著躺在病床上的常天笑同學,剛才在走廊里還朗聲笑著跟護士姐姐開玩笑,進了病房卻立刻拉下臉來裝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