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第13頁

有了她,每一天的生命都與昨日不同。他開始期待長命百歲,只有活得長長久久,才有足夠的時間和這個沒有生死之別的小仙子耗下去。

耗到下一世,或許她仍等在那里,等著告訴他,他括不過三十歲,等著告訴他,她不會讓他死,等著告訴他,他們前世曾有的緣起緣滅。

攀著她的手指,沉醉在自己想象的塵世里,他陷入夢境。

這是夢嗎?

夢里她目到了冰冷的上界,目到了那個終年寒冰的宮殿,目到了姐姐的懷抱。姐姐緊緊地擁著她,她被暖暖的感覺所包裹,那是天界唯一給予她溫暖的地方,從心底里躥出來的舒服讓她舍不得醒過來。

眼皮動了動,乖乖就是不肯張開雙眼,鮮紅的瞳孔卻不小心瞄到那個給她溫暖的懷抱。寬大而平坦的胸,雖同樣溫暖如火,卻不是姐姐給予她的那個懷抱。

倏地瞪大了眼楮,紅寶石滴溜溜轉了一輪,落入眼眶的是他平和的面容。她想掙月兌,手一抽,才發現小拇指與他的糾纏在一塊兒,如同幾百年前他們拉勾發誓時那樣。

目憶讓她沉醉在他的懷抱里久久,姐姐向她描述的「他」重目眼前……

在凡間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寓在他寬闊的懷抱里,讓他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抱著我。我們倆什麼也不做,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月亮。那時的幸福來得是那樣的平凡,如今想起來卻成了一種奢侈……

那時候在天界冰冷的宮殿里,整日里無聊至極,乖乖窩在姐姐的懷里,听著那段有些遙遠的情緣,看著幸福爬滿姐姐的臉龐,她的眼楮更紅了。

如果說那段情緣對于姐姐來說成了奢侈,那對乖乖只能是一個遙不日及的夢。

她沒被誰愛過,也不知道愛的滋味,對愛的全部體驗僅只于姐姐的描述。也許正因為如此,當她看著姐姐一日日淡忘與「他」的情分,她才會比姐姐更難過,她才會寧日被貶下凡,也要幫姐姐找回她被剝奪的那兩罐東西。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也可以被一個男人緊緊地擁在懷中,她也可以分享一個男人所能給予的全部溫暖。

不要醒,她誠心祈求楊柳堤不要太快醒來,因為她想沉醉在濃郁的桂花香里,沉醉在他的懷抱里,沉醉在和煦的溫暖里,沉醉在這樣的夢里,一直一直醉下去。

第5章(1)

總覺得有兩道紅色的目光包裹住他的周身,楊柳堤不自然地睜開雙眼,正對上她如血的眸子。下一到,他再望去,她已緊閉眼眸,速度之快讓他以為自己剛剛看錯了。可她正在抽回的手指又意味著什麼呢?

想要逗她,也出于心願,他更緊地勾住她的小拇指,驚得乖乖更加用力地想要抽目手來。這一拉一扯間,一本厚厚的冊子從她的懷里掉了出來。楊柳堤伸手一接,那冊子便落在了他的掌中。

是她記日子的冊子——乖乖伸手想要搶目來,「還給我!」

她不慌還好,這一驚更讓楊柳堤想要看情冊子上那一片片紅是什麼。隨手一翻,冊子上畫著一排種著楊柳樹的大堤,旁邊還標注著「十五」,下面畫著無數根紅杠杠,又一個個被叉去。

「這些是……」

「沒什麼。」她慌得收目冊子深深地揣進懷里,恨不得他永遠看不見。

這本冊子一定跟他有關,她慌亂的表情更證明了楊柳堤的猜測,「該不會……該不會記錄著我還有幾日可活吧?」

「不是,」她撇過臉去不敢正眼瞧他,「是……是你活著的日子。」

紅杠子記錄著他三十年的日子,那被叉去的就諼是他這二十六年的歲月。剛剛他翻看過,剩余的日子該是不多了吧!

她在為他擔心嗎?楊柳堤欣慰地笑出聲來,「不用為我難過,你說我的大限在三十歲,不是還有近四年時間嘛!你是仙子,我不可能永生永世與你在一起,有四年時間與你相處,我很知足。」

他想和她在一起?這是什麼意思?只听姐姐描述過男女之情,乖乖對人世間的情愛糾葛再沒有更多的體味。她不太懂他說的那些話,心卻怦怦亂跳起來,緋紅的臉頰比她的眼楮更紅更艷。

對她說這些話是因為她是仙子嗎?她在凡界待得夠久了,凡人的那點心思她多少還是知道的。

神仙在凡人的心目中無上尊貴,鬼或妖卻是令他們恐懼的禍根,他也是這樣想的吧……

「如果我不是仙子,我是說……如果……」她咽了下口水,困難地說下去,「如果……如果我是鬼或者是是妖精,你會怕我嗎?」

他抿著嘴角笑問她︰「你從來沒告訴我,你到底是仙是鬼還是妖。」她從未親口對他說過。

楊柳堤反將問題丟給了她,弄得她不知所措起來,她日以說的只有一句︰「反正……反正我會打破你括不到三十歲的宿命,你放心。」

不能讓他死,這是乖乖認定的。

模出懷里那一小截幽靈小表的犄角,乖乖更加堅信自己小小的法力可以做到,「我們不是已經拿到麟角了嗎,月要再取得鳳喙就能制成鸞膠,我相信只要姐姐吃下鸞膠,定能記起你們從前的種種,她就不會來索你的命了。」

「你就這麼確定?」

她來了!是她來了!這一世她竟然來得這樣早。

涼涼的聲音從半空中掠起,乖乖心頭一驚,期盼了幾百年的熟悉面孔呈現在她的面前。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見到這張臉,為何此到相見,她無半點欣喜,竟是全然的恐懼?

讓她最不舍的究竟是誰?

月白色的衣袖拂過乖乖的臉頰,領著她的視線注意起她和楊柳堤交疊的身影,「看樣子,這一次你又要來阻止我嘍?」

這已經是她們第幾次相逢了?

「第五次還是第六次?」

幣著滿腔冷模的仙女飄在月下,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乖乖。那對如紅寶石般鮮亮的眼眸勾起了仙子點點熟悉的記憶,卻又很快被她拋開。

「第八次,這是我們第八次相見。」乖乖是數著日子過來的,「姐姐,都已歷經八世,你還是投有記起我是誰嗎?」

痹乖稱呼她姐姐?楊柳堤自細細量來者︰面如皎月,身若柳條,眉眼口鼻無一不美,袖口問還時隱時現的透出點桂花香味。那味道絕非地窖里這片濃郁的花香酒醉,那是一種清冷的香氣,冷到了人骨子里——比起乖乖,她這位姐姐倒是真像月宮里飄下來的仙女,美得不似凡人。

「敢問您怎麼稱呼?」

仙女睇了他一眼,輕蔑之態盡寫臉上,「凡人就是凡人,日日仰望著我,常常念叨著我,見到本尊卻又無比茫然。」

「你是……」

「月宮中的仙女。」

痹乖給出的這點提示已經足夠楊柳堤驚愕地掉了下巴,「莫非你是——」

算他還有點見識,仙女得意地綻放出美艷的笑容,「能麻煩月宮中的嫦娥送你最後一程,作為凡人,你也算不枉此生了。」

姐姐的出現驗證了乖乖所有的擔心,她投想到還投等她取得鳳喙,制成鸞膠,楊柳堤的死期就已到了。

這一世,也太短了些。

「姐姐,你不能殺他。」

「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詞說來听听?」嫦娥蹙眉嘆氣,每一次見到她,都是這句開場白,累不累啊?她不嫌煩她听得耳朵都癢了,「如你所說,都第八次了。前面七次,你都未能阻止我,這一次又何必再浪費你的法力呢?」凡間到處都髒兮兮的,她月想趕緊完成任務,返回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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