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飛金(下) 第19頁

听了這話,連汝嫣尋都坐不住了,「爹,你跟元爺爺……」

虎頭拐忽出,直逼步忍咽喉,不料他只是笑了笑,原本還如箭般射出的虎頭拐靜悄悄停在距離他一步以外的地方,懸空掛著。

「怎麼,想殺人滅口?」他的臉上掛著不知死活的笑,從頭到尾都從容得很。

「我只想知道你來此說這些話的目的。」

病態老態全收,廉路染盡顯將軍該有的風範,「我不管你是從哪里知道我們這些秘密的,我只想知道怎樣才能封住你的這張嘴。」讓他永遠閉嘴是不錯的辦法,但廉路染沒信心做到。

步忍好笑地指指自己鼻子下面那玩意,「我這張嘴從來就沒打算把這些秘密給說出去,我來此只是想提醒你在御臨王和飛馬山兩頭選好位置站。」要不是這個廉路染實在太不坦白,他也不會揭穿他的那些秘密。

「你手握財兵兩大權,你也不想重走你老祖先的路吧?所以……」步忍湊到廉路染面前,眼觀眼、鼻對鼻地一字一字告訴他,「歷史告訴我們,選邊站真的很重要。」

懊說的說完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步忍起身告辭。

這回輪到廉路染舍不得他走了,「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步忍豎起兩根手指頭,「一是為了謝謝汝嫣尋上回通風報信告訴我流火被御臨王軟禁在哪座宮里;二是我不想看你選錯路,賠上自己的老命,連帶著犧牲家人的幸福。」

第二個理由讓精明的將軍听得一頭霧水,步忍只好耐著性子解釋給他听︰「要是你選錯邊走錯路落得個身首異處,相信你夫人定會很傷心,說不定還會就此陪你一道去了。你夫人一旦去了,某人會非常非常難過——雖然她現在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認啦!某人一旦難過,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所以說到底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你,全是為了我自己。」

廉路染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眼楮還是直愣愣地盯著他瞧。

「听懂了沒?還不懂?」步忍滿臉黑線,戳戳一旁的汝嫣尋,「你——解釋給你爹听。」他得去追人了。念念咒語,他隨便叫個魔獸出來,帶他去追流火才是正事。

步忍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就在廉路染一眨眼的工夫,指指他原本站的位置,他搗了搗兒子,「人呢?」

「飛了。」汝嫣尋覺得這是最合適的字眼了。

「那他剛剛說的那什麼為了我,為了他的……」

汝嫣尋攥著腦子用力想了好一陣,決定用最簡單的語句解釋給父親大人听︰「如果一切順利,依我的想法,基本說來……他得管你叫——爹。」

「……」

步忍的腳尚未跨進霸聖金堂的大門,老二他們就抓著他不放,一個個嘴里盡嚷嚷著︰「先生!先生,你可算回來了。」

「你到底帶小姐去哪里了?」

「咱們小姐是隨便什麼地方都能去的嗎?」

「你前段時間就帶著小姐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好一陣,這前腳剛回來,你又帶她去什麼古怪的地方?弄得她都成了這樣!」

「我問你,小姐怎麼就變成那副樣子了?」

「完了!完了!小姐不是小姐了……小姐不是小姐了……」

十六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步忍腦子開花,還沒搞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他闔上眼,快速丟出兩個字︰「封口——」

頃刻間,老二他們一個個都上嘴唇緊貼著下嘴唇,即便用手撕都扯不開。

周遭頓時清靜了許多,步忍滿意地掏了掏耳朵,先定了定神方才問道︰「流火呢?」

沒人回答。

步忍捺著性子又問一遍︰「我問你們流火呢?」

還是沒人回答。

他決定問第三遍也是最後一遍︰「最後一次問你們,她現在何方?」

第十六章流火請客(2)

不回答是不是?跟他使性子耍脾氣是不是?他連御臨王都不怕,還怕了這十六個兄弟?不回答就休怪他不客氣了,中指與大拇指打出一個響扣,下一刻天空中多處一塊烏雲,不偏不移正扣在這群兄弟的頭頂上——

嘩啦啦啦啦!

好大一場雨全都澆在他們的腦門上,距離他們僅一步之遙的步忍干爽爽地雙手抱胸倚著門板靠在一旁。

「現在,方便告訴我流火在哪兒了嗎?」

「嗚嗚嗚嗚嗚……」

「哦哦哦哦——」

兄弟十幾個閉著的嘴巴里不斷地發出嗚咽聲,步忍猛拍腦袋趕緊道歉,「我忘了是我把你們的嘴巴封起來了,封起來的嘴可怎麼說話呢?是我的錯!我的錯!」雙指輕扣彈去那片烏雲,再念個「撤消」撕去貼在他們嘴上用于封嘴的咒語。

「現在,麻煩哪位告訴我流火……」

「在喜霸酒樓……」

渾身濕透的哥幾個癱倒在地上,步忍丟下一個抱歉的眼神趕緊溜了。

喜霸酒樓在霸聖金堂北邊,鄰著街,平日里生意很是不錯,今天看來生意好得有點嚇人。步忍趕去的時候,里三層外三層聚滿了人。大人的吆喝、孩童的嬉鬧不絕于耳,在一片嘈雜聲中備引人矚目的是貼在門口的大紅喜報︰東主有喜,吃飯免費。

步忍認得那個字,還是流火親筆所書呢!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就算哪日流火嫁予他怎麼大的喜事,她也不會免費請人吃飯。莫不是她死里逃生後魂魄與他人的弄混了吧?

步忍抓了個跑堂的追問流火所在,終于在樓上的廂房里找到了她。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步忍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房,若不是流火帶著迷離的醉眼向他招手的話。

「來啊來啊!我請你吃飯。」

錯了錯了,他的流火小姐絕對不會莫名其妙請人吃飯,連請頓面片湯都思量再三,別說是滿桌滿桌的酒宴了。

「我點了海參、鮑魚、官燕、肉蝦……你要是覺得不夠或是不喜歡還可以再叫。」

錯了錯了,他的流火小姐哪里舍得吃這些奢侈品,更不會讓別人隨便點自己喜歡吃的。想當初在霸聖金堂的時候,一鍋面片湯里不是加點爛菜葉子就是飄點找不著的蛋花,連點肉末都不曾看到。

模模她的頭,步忍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流火,你還好吧?」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她就像水倒進滾燙的油鍋里,霎時間炸開了花。

「我哪里不好了?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不好了?你以為我看到那個老男人摟著我娘,我就不高興了?你以為我娘沒認出我來,只一雙眼里裝著那個老男人,我就不舒服了?你以為我總算認清就算我賺盡天下財富,我娘也不會再回到我身邊,我就很傷心了?我……」

對著他溫柔的雙眸,她那些賭氣的話哽在喉中,眼卻因此慢慢泛起了紅。

她可以在天下人面前裝堅強,唯獨在他面前用不上。他們有過約定的,他可以為她流淚,她可以在他面前像個平常女兒家。

一個丟了娘的女兒家家。

「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騙我說等我奉上天下財富,便把娘還給我?那個寡廉少恥的家伙根本就不會把娘還給我,而娘也不想回到我身邊,他們為什麼要合起伙來騙我?那我省吃儉用、辛辛苦苦賺了這麼多金山還有什麼用?不如請大伙吃飯,換個開心的好。」

要是花點錢真能換來她的開心,他就是把御臨王朝的國家金庫搬出來給她也成,可她真的會因此開心嗎?

握住她的手,他要她看著他的眼楮,「流火,看著我……看著我……」

在他摻了咒語的眼神中流火見到了她的娘親——

她是那麼憔悴,自被廉路染買入府中之後每日不是打便是罵,活得連點自尊都沒有。雖說是二夫人,汝嫣少爺根本沒將這位二娘放在眼中,她娘親過門的頭一日就在汝嫣夫人的靈位前跪了一天一夜。下人們也是狗眼,對這位新來的二夫人頤指氣使,她娘親吃盡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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