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開 第15頁

餅了月余,駱鳶飛的幾幅美人圖經絲竹之手送進了王宮中。又過了一旬,宮里的碟子下來了,招柳嘉子等幾位美人入宮競選鎊級女官頭餃,並有機會成為王後。

駱鳶飛特特為柳嘉子備了一桌酒菜,打算送她入宮,也算是拜別宴吧!絲竹叫了修竹作陪,說是讓他習慣待客見人,好為日後生意場上迎來送往的應酬做打算。

酒席剛開,柳嘉子就端起酒敬駱鳶飛,「這杯酒嘉子先飲,謝先生知遇之恩,若無先生那幅夜裘圖,也不會有嘉子入宮的機會。嘉子先干為敬!」

她喝酒時的爽朗倒是與初次見面時那股子飄逸全然不同,駱鳶飛只道這美人擁有多面性格。手一抬,滿杯的酒送進了肚中,「干!」

「這杯酒嘉子敬夫人,若沒有夫人,嘉子也見不到先生。」

柳嘉子抬手敬酒,絲竹杯中卻是清茶待客,「過後還要帶修竹去看賬,實在不能喝酒,我聊以茶水陪陪柳小姐吧!」淺呷了一口茶水,絲竹招招手讓小財取來木盒,「這里面是我為柳小姐準備的一點首飾,畢竟是進宮伺候王上,沒有一點首飾傍身怎麼行呢?」

「還是夫人知道我們藍衣女子的苦楚。」柳嘉子狀似拭淚,「外面人看我柳嘉子形容可比星辰皓月,誰又知這卑微的出身累我多少?嘉子常想,若我出身赤族、銀族,哪怕是金族、青族,今日也絕非這等陣勢。」

「柳小姐,這倒是說了句實話。」絲竹笑意濃濃,「我見小姐第一面就覺得您絕非池中物,若不是被這副出身所累,憑你的美貌,今日恐怕早已是王宮中的座上賓。」

絲竹總算是說了句柳嘉子最愛听的話,她提氣追問︰「夫人當真如此覺得?」

「當真。」憑你無止境的,王宮怕都容不下你——絲竹用茶堵住了自己的嘴,常跟那幫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隱忍是第一要務。所謂打死人償命,哄死人不償命嘛!

除了開席時這段敬酒,整個酒宴,柳嘉子都沒有再跟絲竹搭話,含情脈脈的眼神盯緊駱鳶飛,便再沒放下。絲竹也不計較,深一口淺一口地灌著茶,時不時地夾菜送到她兒子碗里,再無多余的話。

直到柳嘉子拿出那件猩猩氈的皮衣——

「先生,這是您那夜贈我御寒用的褂子,臨走前得把它還您。」

駱鳶飛沒接過手,絲竹卻一把搶了過來,「這皮裳你給了她穿?」

「那夜涼,我又不覺得冷,就給她披了。」駱鳶飛倒是大方,直說要送給柳嘉子,「我御寒的大衣有好幾件,這件你拿了去,路上辛苦,別凍病了。」

沒等絲竹開口,小權先叫開來︰「爺,這皮裳可是夫人親手做的,這上面的花紋也是夫人一刀刀用刻竹子花飾的雕刻刀硬刻出來的啊!哪能送人?」

這皮裳從三年前就跟著他,駱鳶飛從不關心自己身上的衣衫出自何處,更別提去打听出自何人之手了,哪里知道這層關系。可他話都已經放出去了,這時候再找柳嘉子要回來未免有失顏面。大丈夫臉面第一,他也只好硬挺過去。

「改明兒再讓夫人給我做一件便得了,這件就送給柳小姐,也算謝謝她肯讓我為她作畫。」見絲竹仍將皮裳抱在懷里不肯撒手,他故意找借口想說服她,「這幾年我的畫技一直無所長進,可自從見了柳小姐,我便下筆如有神,幾幅畫皆畫得讓我自己都動了心。尤其是那幅夜裘圖更是一絕,這衣裳配柳小姐那是絕配——旁人穿著就少了那份味道。」

我的爺噯!你在說什麼呢?小權在一旁急紅了眼,「爺,這可是夫人的……」

「小權,我平常是怎麼教你們的?三爺杯里都沒酒了,你還杵一旁做什麼呢?」絲竹不客氣地斷了小權的話——他都對人家動了心,這柳小姐在他心中已是一絕,這衣裳再抱在手中又算什麼呢?

絲竹將皮裳丟在桌上,冷冰冰地擲下一句︰「那就請柳小姐收好吧!」

第五章出世佳人(2)

柳嘉子還真沒見過比這更入她眼的皮裳,既然王上見了那幅夜裘圖覺得她是天下絕色,那她進宮那晚自當也穿上它去才好。

心里這樣想著,她嘴上還客套︰「這怎麼好意思?嘉子怎麼能讓夫人割愛呢?」

「算不上割愛,」絲竹牽起嘴角掛上她用來對付那幫奸商的假笑,「原本就無愛,遂也沒什麼可割的。」

她這是在責怪他?駱鳶飛可听得明白——不就是一件皮裳嘛!既然她是為他做的,那就是他的東西,他轉而贈送給誰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有什麼好計較的?女人就是小心眼。

「來,絲竹,為夫敬你一杯,改天你去挑一塊皮草,我讓城里最好的裁縫幫你做件衣裳,可好?」他都如此百般討好了,她不會再拉長臉不給面子吧?

面子,她給!

「我還得去賬房幫忙,修竹,你就留下陪三爺喝幾杯。別喝多,讓他盡興為止。」

修竹乖巧地應了下來︰「是,娘親。」

駱鳶飛還懷疑,「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會喝什麼酒?你別糟踐他吧!」

到底誰糟踐誰,還說不定呢?

結果已沉澱在絲竹胸中,下面的事,她眼不見為淨。

駱鳶飛終于躺進了他和絲竹共有的臥房——在他爛醉以後。

也不知修竹這小屁孩到底是喝女乃長大的,還是喝酒長大的?平日里看起來瘦弱不堪,大氣都不敢出,怎麼喝起酒來那麼凶?

駱鳶飛自認也算是能喝的主,可是踫上修竹這個倒霉孩子,他算是小表遇上閻王了。幾壇子酒下了肚,這小屁孩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半條命都快搭進去了。

宿醉的結果是頭疼肚子疼,這才明白絲竹留修竹下來陪他,分明是惡意整他。

「我不就是把件衣裳送人了嘛!她用得著這麼生氣嗎?還故意留個小表下來折騰我。」

他這邊發著牢騷,跟前伺候的小權可听不下去了,「爺,那是一件平常衣裳嗎?那可是夫人的命啊!」

駱鳶飛向來不把錢當一回事,雖然知道那件猩猩氈挺不錯的,可也不至于比絲竹還值錢吧!「你又胡說。」

「我哪兒敢胡說?」

這里頭的道道爺怎麼到現在還弄不明白呢?「我听小勢說,這件皮衣原是夫人過逝的爹留給夫人的,當年夫人寄住在叔父家,但凡有件好東西都給她嬸娘挖了去。夫人為圖清淨,也不跟嬸娘爭奪。唯有這件皮衣,夫人總說有她父親的味道,說什麼也不肯讓給她嬸娘,為這事不知鬧了多少爭吵。

「好不容易出嫁的時候帶了過來,夫人在燈下熬了多少夜,將它改成了爺您的尺碼。怕您穿慣了錦衣華服嫌棄它,夫人還細心地刻上花飾圖文,這才讓那件皮衣入了您的眼。也沒見您穿過幾回,竟然就送給了那個素昧平生的柳小姐。

「這皮衣若是送了別人,夫人怕會難過一陣,可爺您居然將它送給一位大美人,夫人怕不只是難過這麼簡單吧!」

駱鳶飛猛拍腦門子,「我哪兒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道道呢?」我的娘呀!他竟然將岳父的遺物、媳婦的心思都送給了另一個女人,這事換到誰的身上,也是要出人命的啊!「你怎麼也不告訴我?」

小權可冤枉了,「那夜你拿這皮衣給柳小姐披上,我就不停地在旁邊提醒你‘這是夫人給您做的’、‘這是夫人給您做的’。可您倒好,見了美人就什麼都不管。昨兒酒宴上我也在攔,連夫人都不顧形象抱住皮衣,您還一個勁地在那兒說改明兒再做一件便得了。我又要說,夫人一把上來攔住了,我還說什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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