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飛金(上) 第15頁

幼微一听急了,「那你還不趕緊去。」兔子都送上門來了,獵犬還在那兒打盹,他可真不是成大事的人。

海日楞硬是被她推出了門去,可憐他腦子里還在尋模︰為什麼我得听從她的指派?

想是這麼想,可人已經出來了,來到位于霸聖金堂南邊的飯堂,一抹白衫早已經端坐在那兒了。他的身子悠悠然晃蕩著,看似等得很著急。

「步忍先生是吧?約我前來有何事?」

「你是法師一族的族長?」

他開門見山道出他的身份,聲音平穩如常無異,卻嚇了海日楞一跳——他怎會知道?他剛要問卻听步忍說︰「已是晚飯時分了,不妨點些東西邊吃邊聊。」

「是啊是啊!」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和尚忙不迭地點頭,不等海日楞發話,和尚已經招呼霸聖金堂的伙計上菜,顯然菜都是他來之前早已點好了的。

飯菜齊刷刷地上了桌,速度之快出乎海日楞的預料。還有更令他吃驚的事在後頭,就他們三個人用得著點了十幾二十多道菜嗎?

「這麼多菜……吃得完嗎?」

「怎麼吃不完?」步忍剛拿起筷子,桌邊立馬多出十六個男人來。最奇怪的是,他們都用相似的感激笑容望著他,仿佛他是廟里供奉的觀音菩薩似的。

海日楞略看了看,這些人不都是霸聖金堂平日里的使喚勞力嗎?怎麼這會子全都現了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給霸聖金堂的下人們安排晚飯呢!

「我說,你不是約了我今晚來此談談嗎?」

「是啊!」步忍手里端著海大的碗,碗里已經填滿了各色菜,堆得有如小山這麼高,「我就問問你,奧達怎麼樣了?」

「你知道我師父?」這一身白衫的男人嫌今晚給他的震撼還不夠多嗎?「你到底是誰?」

嘴里含著一大口的飯菜,步忍口齒不清地嘟囔著︰「去問問你師父,還記不記得一個叫‘步忍’的人,若他還記得,會告訴你我到底是誰的——你要是還不太餓,就先去把這一頓的飯錢給結了吧!」

他餓又怎樣?十六個男人外加一個和尚如同餓狼一般一齊撲上桌,頃刻間風卷殘雲,盤子里連點菜渣都找不到——吃得可真是干淨啊!

海日楞的目光從桌上轉到那個看似頗有風度,吃起來卻極為難看的白衫先生,「你是特地找我來請大伙吃飯的,對吧?」

他不會到現在才發現吧?奧達的徒弟有點蠢蠢的哦!

步忍那副「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的表情看得海日楞有點無地自容,轉身離開,他還是乖乖地去結賬比較好。

身後青燈還不忘招呼他︰「你要是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明天可以繼續約步忍出來。他晚飯時間都有空,也只有這段時間有空,記得啊!千萬記得哦!」

背著手搖搖頭,在同一件事情上,海日楞可不會吃虧上當兩回。

走到櫃台,正迎上流火小姐無比親切的笑容。他知道那笑不是針對他,純粹是沖著他兜里的金子來的。

「多少錢?」

「承蒙惠顧——十八兩六錢金子。」

還真不便宜呢!海日楞乖乖地掏出錢袋子丟在櫃台上,「你自己取吧!」

她不多不少拿了足足十八兩六錢成色不錯的金子,將剩下的那些裝進錢袋里輕柔地送還到他手中,「您拿好。」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剩下的金子也會落入她的手里。

送走了海日楞,流火小姐的金算盤又是一陣 里啪啦,她嘴里還叨咕著呢!

「賺了十八兩六錢的菜金,又省了十八個大男人的晚飯錢——一來一回,我又賺了不少。想不到天天讓他們吃面片湯,還會吃出這種效果。」

這大概就叫「餓」則思變吧!

送走了海日楞,流火小姐的目光落在了步忍身上。常年握著金算盤的手落上他的肩頭,她催命的聲音自他的背後響起——

「來來來,現在輪到我們談談了。」

「要談什麼?」

頭一回進人家小姐的閨房,步忍盡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亂瞟。其實也沒什麼可瞟的,這屋里大大小小的櫃子都上了鎖,聯想到她的性情,步忍猜測那里面裝的八成不是賬簿就是金子。

娘親告訴她,女孩子家做人做事不可以太直接。她乖乖遵循娘親的教誨,找了個她以為不錯的話題。

「談談你兒子吧!」這樣不太直接吧?

「我兒子?」步忍狐疑地看看自己,又看看那位發出疑問的小姐。

他怎麼這麼笨?流火小姐一瞪眼,「我是說青燈……」

「他不是我兒子。」他可沒福氣有這麼大一兒子窩在身邊。

切——誰信啊?「我那天說他是你兒子,你可沒有否認。」

「可我也沒有承認。」那天都是她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說著說著他就成了一個年少輕狂,惹出兒子又不負責任的糊涂老爹。

「那就談點別的吧!」她原本就對他兒子不感興趣,哪個小泵娘家家會對一個和尚感興趣?「我看得出來,那位叫海日楞的客人不簡單。」

步忍倒是很樂意出賣海日楞的情況︰「他是法師一族的族長。」

「他是法師一族的族長?」流火小姐的眼楮再度瞪得大大的。

他知道法師一族在民眾的心目中有著極高的聲望,那威望已經有些蓋過御臨王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中了法師一族的毒,怕是崇拜死了海日楞本尊。

「那他一定很有錢嘍!」

流火小姐接下來的話迅速打破步忍的猜想︰「一般級別高些的法師每年都能接到許多活,拿到許多供奉。他是族長噯!法師一族的族長噯!那錢多的一定用都用不完。」

步忍看見流火小姐的眼里放著金黃色的光芒,亮晶晶的,跟金算盤的顏色差不多。

她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形象,撥弄著金算盤滿臉喜笑顏開地嘟囔著︰「明天我就請他住進最貴的別院,一天三百兩的那種院落,他那麼有錢的人,一定不好意思拒絕。先請他住蚌十天半個月,再找他收房錢,到時候他肯定不好意思不付錢。讓我來算算——一天三百,十天就是三千兩金子,要是十五天就四千五百兩,加上飯菜……」

「他身為法師一族的族長,吃得自然不能太差,每餐吃個五十兩很正常,一天三餐,加上點心收個兩百兩,他應該不會有異議的。十五天又是三千兩,加起來……哇!七千五百兩……發了!發了!這回發大財了——」

她的表情足可以用心花怒放來形容,步忍禁不住要為海日楞擦一把汗了。據他對法師一族的了解,族長在族內極具權威,可那權威並不可以用來佔據金錢。海日楞靠的不過是王朝的那點俸祿和族里的一點收益過日子,讓他一下子掏出七千多兩金子——把他賣了來得快一點。

就這個問題,步忍並不打算告訴流火小姐,正在興頭上的她估計也听不進去。

滿懷喜悅的流火小姐暫時放下金算盤,目光游啊游啊,游上了步忍身上。他不自覺地雙手抱胸以做自衛,卻听她說︰「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可她的表情與她說的話明顯不一致噯!

「你還是離我遠些比較好。」他感覺上會比較安全,步忍哆嗦著身子不住地往後退去。

「來啊!別怕,快點過來。」招招小手,對面的大男人卻退得更後了——他不希望海日楞的悲劇在他身上重演。

她大方地敞開胸懷,準備將他全權接納,「有什麼好怕的?你人都是我的了,還怕什麼?」

晚飯吃撐了的青燈听說步忍在流火小姐的房里,便趕過來找他,偏巧听見膩味又帶著威脅的話從門里傳出來。全身打了一個冷顫,他的手也不自覺地揪緊了領口——步忍不會就此失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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