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淚 第29頁

「你胡說什麼?」梓爺罵他,「這種事也是能拿來亂開玩笑的嗎?」

「怎麼不能?」宜幸一本正經地說道︰「咱們乜家這種嫂子與小叔子之間的情事還少了嗎?」

梓爺後背一緊,仿佛安北城冬日的寒意一股腦地全都灌進了他的脖子里,冷得人牙齒都繃緊了。

他借故欲走,宜幸很不識相地跟在他身後,「小叔,說個故事給你听,我最近才從醉春樓姑娘們那里听來的。」

「有個姓孟的夫人過了門見妾室比自己更得寵,而且那妾室還早已生下了兒子。不知是為了可鞏固自己大夫人的地位,還是受不了春閨寂寞,便搭上了小叔子。剛過二十的小叔子被孟氏的美貌所吸引,便跟嫂嫂有了奸情,很快還生下了個兒子。可憐叔叔與自己的親生骨頭同住一個屋檐下,卻不能相認。」

宜幸拉拉渾身發抖的梓爺,「小叔,你說這小叔子是不是太慘了點?」

「宜幸,你……」

孟氏……孟氏……莫非他……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宜幸果然比他想象中精明得多,梓爺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總算找到了開口的力氣︰「你是怎麼知道的?」

「還記得我爹、娘和大娘的喪事嗎?當時宜馭哭得很凶,他抱著你說‘以後再也沒有爹娘疼我了,我睡不著的時候,爹再也不會抱著我睡了。’

「我記得你對他說︰‘今後你睡不著的時候,小叔抱著你。’當時我望向你,小叔你卻極不自然地撇過臉去——那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爹去世後,由你照顧著我們幾個,我發現你在我們兄弟四個中一直偏袒老四。慢慢大了些,有時我回憶起小時候你跟大娘相處的情景,心里的疑惑不禁越來越大。」

僅憑一點疑惑就皆開當年的秘密,梓爺暗嘆︰乜宜幸實在太可怕了。

可怕的還在後頭呢!

「真正讓我明白一切卻是意棲進門以後,小叔,是你的私心出賣了你。你太希望事情能獲得一個圓滿,其實這世間的事哪有圓滿的?」

「你知道意棲是……」

搖搖頭,宜幸沖著梓爺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意棲不曾對我說過,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但凡意棲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既然他知道這麼多,為什麼還對意棲抱有那樣的感情?「你明明知道你和意棲是不可以……」

「小叔,我還是那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明明就什麼都知道,可在乜家卻始終裝得萬事不理,只懂吃喝玩樂的無能少爺,「你到底想干嗎?」莫非他還有更凶險的目的?

「我說了,只是閑來跟你聊聊。」他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卻看得梓爺心頭更慌。

「你為什麼從前一直不說?現在又來提及?」宜馭對他這個三哥從來就不友善,宜幸若存心報復,早可以揭開這樁丑事。

如今乜家一步步陷入危機之中,他此刻提及,莫非……

「明人跟前不說暗話。」宜幸開出自己的要求,「我可以一輩子信守這個秘密,只要小叔你幫我摧毀乜家。」

「什麼?」梓爺大吃一驚,「你是乜家三爺,你怎麼會希望乜家垮了呢?」

「小叔,你覺得這還是一個家嗎?」

相互踐踏、彼此詆毀、爭奪權勢,陰謀、騙局、傷害、摧毀充斥其間,這樣的家還不如醉春樓讓他睡得塌實。

宜幸清楚地告訴梓爺,「我並不想要毀了你或是宜馭,只要你照我說的做。」

梓爺仍想要堅持,「你沒有任何證據,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信。」

「你要證據嗎?要意棲為我的話作證嗎?」宜幸滿臉與世無爭的春風得意,「即便沒有任何人證,我只單把這件事告訴老四,你覺得今後他會怎麼看你這個他最信賴的小叔?」

他的可怕這些年來梓爺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鎖緊的眉頭不如梓爺此刻的心扣得緊,他一字一字地吐出來︰「你……到底……想怎樣?」

「不要想法挽救乜家,隨它自生自滅吧!不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意棲,讓乜家徹底地……徹底地垮掉吧!」

他要為自己和意棲爭取包寬松的家園,他要為意棲的娘親報仇,他要這個早已不像家的地方垮掉——這就是他想要做的全部。

他狠嗎?

一笑了之。

第九章他竟是她(1)

如宜幸所願,梓爺沒有把藉卉是內奸的消息告訴任何人。事實上,他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乜家更大的災難便從天而降。

由于邊關戰事的頻繁,大量的難民涌進了安北城,為了活命他們集體出動搶劫城里的商鋪,乜家那些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商鋪生意——損失慘重。

宜世慌忙召開全家會議,梓爺原本的隨口一說被正式提上了議事日程,「全家遷往江南,我覺得這是咱們乜家現如今唯一能保存實力的辦法。」

不管大家是否真的同意,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暫且為之,可問題也隨之而來。

「要結束這邊的所有生意,將大宗的銀錢運往江南,這是何等危險的大事。」雖然仇天命沉寂了一段時日,可宜馭並沒有忘記山賊給乜家帶來的損失慘重。

「先不說這一路上有強盜匪徒盯著,還有仇天命領的那幫專門盯著咱們乜家的山賊,光是那些為了活下去連命都能舍掉的難民,他們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所以我們要先派干將將大宗的銀錢運往江南。」梓爺把握時機說出自己的主張,「我是這樣考慮的,宜馭,你先去江南看田看宅子,待定下來後由宜寞和宜幸——你們兩個一個心細,一個膽大,由你們倆聯合起來運送咱們乜家的根基隨後前往江南。宜世,你押後,處理完安北城的所有事務,護送女眷和祖宗牌位最後抵達。大家覺得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先開口。

所謂護送乜家的根基便是押運大宗銀錢,宜寞和宜幸擔的是要豁出命去的事情。安全抵達江南是他們的本分,中間出點紕漏便成了乜家的罪人。

包可怕的是,從這里到江南,路上遍布滿人與明軍的交鋒,乜家兩頭不討好,稍有不慎便會被抓去殺了,那幾大車的銀子也極有可能被充作軍餉。加之一路上的悍匪、山賊、難民,他們就像狼群嘴邊的羔羊,有沒有命抵達江南都是一個問題。

相比之下,宜馭和宜世的任務就輕松多了。

對梓爺的意見,宜馭頭一個覺得不妥,「小叔,我還是跟二哥、老三一道押著銀車趕往江南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路上也少一分危險。」

「不用,我去江南。」宜寞坦然接受這份危機四伏的任務。

宜幸也嬉笑著接了,「是,我和二哥一道就夠了,老四你就先去江南幫我們探探路好了。」

「可這一去就你們兩個帶上一幫護衛,實在是太危險了。」宜馭是真心為兩位兄長的性命擔憂,吵歸吵、鬧歸鬧,在他心中,親兄弟那是血脈相連,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割斷的。

「旁的不說,就那個無處不在,還專門跟咱們乜家過不去的仇天命就夠危險的。上回那答兒還被他劫上了山,若不是兮時姑娘帶著江湖第一鬼適時出現,二哥,連你也差點丟了性命。」

宜寞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上次是那答兒扣在他們手上,讓他們有了要挾我的把柄。這一回我會做好準備,不會輕易地讓仇天命他們得手。」

「可……」

宜馭還想說什麼早被宜幸一口打斷︰「你就別再?里?嗦了,就這麼決定了!我和二哥先出去商量商量,怎麼樣才能將那麼多……那麼多的銀子安全送達江南。」他攬著二哥的肩膀,嘴角都咧到耳朵下面了,「二哥,你說有這麼多車的銀子,少幾盒應該沒人看得出來吧?听說江南出美女,秦淮河邊更是聚集了比咱們山上的鐵還多的名妓,咱們拿上幾盒銀子先去樂它一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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